“并没有。”他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周启哲越发被勾起了好奇心,饭也顾不上吃了。
放下筷子问,“那她留你吃饭了?”
“感觉她最近对你的态度,好像不似之前那般横眉冷对了。”
李瀚泽不说,周启哲就自己推测。
“嗯……之前城中走水那件事,你说要找人帮忙。”
“你该不会找的就是她吧?”
“话说,她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难道是帮你找出纵火凶手,然后狠狠揍一顿?”
李瀚泽见他越想越离谱,只得说,“那事跟她没关系。”
“你不用再问了。”
因为李瀚泽从一开始就与凌新月达成了契约。
有关精灵的存在、有关她能看见精灵这件事,他都要保密。
当然,就算她不说,他也会为整件事保密。
免得她被人当做异类,或者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盯上。
周启哲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个炒虾仁吃。
“既然不是被人赶出来的。”
“那你怎么饿着肚子回来?”
“虽说凌老板那人吧,有些不好惹。”
“但人家总归是懂礼数的,正在饭点儿,不应该啊。”
李瀚泽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说,“她留我吃饭。”
“饭菜准备好了,我借口有事,先回来了。”
周启哲惊的差点站起来,“什么?”
“你不是一直处心积虑找不到理由接近人家么。”
“好不容易人家留你吃晚饭,你还自己跑了?”
李瀚泽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接近她?”
周启哲才后知后觉。
糟糕,一不小心把真相说出来了。
江湖经验,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他一手捂着嘴巴,呜呜哼哼:“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我就是随口瞎说的。”
李瀚泽满意颔首,“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周启哲用饭碗遮脸,暗暗撇嘴。
呸,那么明显想不知道也难!
连野生野长的大槐树都移栽到后院了。
谁不知道你是为了睹物思人啊!
李瀚泽自然听不到兄弟的这番内心戏。
他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头。
“今日,我面对她,想起当年刚把她带到张家村的时候。”
“觉得很对不住她,亏欠她颇多。”
周启哲对他还是了解的,了然道,“所以你无颜面对人家。”
“连顿饭都没勇气吃,就跑回来了。”
李瀚泽不置可否,接着说,“本来我早该告诉她真相。”
“无论她怨我怪我,那都是她理所应当的权力。”
“但现在又不是时候。”
“所以每每面对她,总觉得内心矛盾。”
周启哲叹气道,“这有什么好矛盾的。”
“现在秦家还把持着朝堂后宫,”
“你顶多是能与秦家那老头对抗一二。”
“让人家一时不敢对你如何。”
“可你如今的处境只能说比过去好些,但也是步步惊心。”
李瀚泽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周启哲和那些追随战王府的兄弟一路都看在眼里。
说是九死一生都太过轻易了。
周启哲发自内心地为李瀚泽抱不平,越说越义愤填膺:
“娴妃娘娘在后宫算是半个人质。”
“还有那四个孩子,个个儿身世都是不可说的。”
“一切还不到揭开的时机,一旦泄露后果非同小可。”
“除了继续保密,你还能怎么样?!”
娴妃,是李瀚泽的母妃。
听到母亲,李瀚泽眼神黯了黯。
“每次我进宫,她都避而不见。”
“怕我被父皇怀疑,怕外臣说我与前朝势力牵扯不清。”
“也只有她极少有机会得父皇准许,出宫去寺庙进香。”
“才能托我身边之人混进府中,远远看我一眼。”
“看而不见。”
周启哲喉咙发紧,不由咳咳清了两下嗓子。
没错,他就是李瀚泽说的那个“身边之人”。
“你……你都、知道了?”
李瀚泽说,“嗯,早就知道。”
“从你们第一次在花园偷窥我练剑的时候。”
周启哲倒抽一口气,“好你个李老七,藏得够深啊!”
枉他一直苦心安排,然后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
李瀚泽却说,“多谢你。”
“这么做,我娘她至少能宽慰一些,也好。”
周启哲愣住,他给这家伙从小到大的卖命。
如此郑重的道谢还是第一次听。
周启哲用见鬼的眼神瞅着李瀚泽,吞了两下口水。
才试探着将手伸向他的额头。
应该没发烧吧?
不过还没等周启哲碰到,李瀚泽一偏头躲开了,说:
“秦府那边,秦耀庭可有什么动静。”
周启哲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转到另外一件正事上。
呆了呆,还是接住了,“哦,没什么异样。”
“这是秦耀庭这几天高调得很。”
“到处参加宴会,每日身边都跟着朝中那些马屁精。”
李瀚泽凤眸微眯,“看来,他受的伤并不严重。”m.xiumb.com
“那晚表现出来的虚弱,很可能是装出来的。”
周启哲挤眉弄眼,“谁说不是呢。”
“这货可真能装,那晚他分明也算准了咱们会在城北出手。”
他顿了顿,凑近了低声说:
“你一直装作久病未愈。”
“秦家那边已经有所怀疑了,好在明先生向着咱们。”
“并且明先生也是他们家不敢得罪的人。”
“他们只能急的抓耳挠腮,时常找人跟踪你。”
李瀚泽沉吟道,“秦耀庭的动向你要继续留意。”
周启哲明面上,是京城官家子弟中出了名的纨绔爱玩。
他凭借这重爱好,游走于京城坊间。
打听官员之间的那点小道消息极为便利。
周启哲笑呵呵地说起一事:
“昨晚他还在珍宝行拍下了一件缠丝暖玉花瓶。”
“那可是整整六百两黄金啊。”
“他一叫价,全场都安静了,没人敢再出价。”
李瀚泽淡淡道,“正常。”
“毕竟,谁敢跟亚相争他看上的东西?”
周启哲窃笑说,“这叫你说着了。”
“而且那金子也不用他自己出啊,自有人巴结着。”
“昨晚我就坐在他后两排。”
“听见他跟京兆府刘大人说,找个什么叫大发镖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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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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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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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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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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