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意欢正低着头做针线,手里缝制的是一件小衣。
这些日,起先的尴尬和不自在已经消匿,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偶尔,江昀杰还会拿着她亲手缝制的小衣裳翻看,两人就即将出生的孩子聊两句,也是十分自然的。
这是好的进展,江昀杰十分乐见。
正因此,他如今在这院子里待的也越来越久。
“天色暗了,针线活,等白日里再做吧。”
江昀杰搁下茶盏,徐徐开口。
见孔意欢看过来,他温和一笑,起身走上前。
孔意欢下意识将针线篓子收起来,“三爷可是要歇着了?我带小月去给您铺床…”
“不急。”
江昀杰轻轻按住她肩头,等她重新坐稳,他与她擦肩坐下,温声开口。
“意欢,回帝都,也已经半个月了,我的心思一直没变。”
孔意欢像是知道了他要聊什么,她轻轻咬唇,垂着眼安静听着。
江昀杰置在膝头的手微微一握,继而松开,抬手缓缓搭在她肚子上。
孔意欢惊了一下,下意识要躲,对上他温润清朗的眸子,便又顿住没动。
腹中的孩子,像是受到血脉相连的感应,竟然轻轻蠕动了两下。
江昀杰眼底发亮,既惊喜又错愕,他看了眼涨红着脸的小孔,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将手收回来。
视线深深盯了眼她的肚子,斟酌着开口。
“你可想好了吗?越这样与你在一起,呆在这不能为人知的院子里,我心里便觉得越对不起你,意欢,我不想让人误会你是我养在外头的女人,更不想让孩子生下来,被人当做是私生子。”
孔意欢清澈的杏仁儿眸发怔,唇瓣掀动,还没等开口,就听见堂屋外传来胡一的声音。
“三爷,侯爷来了。”
不止孔意欢顿时白了脸,江昀杰也被惊着了。
他猛地站起身,安抚性捏了捏孔意欢的肩,嗓音压低温声安慰她。
“你熄灯先歇着,我去见他,别怕。”
说完,他不等孔意欢反应,径直往外走去。
箫平笙等在二进门的廊檐下,一抬眼就瞧见江昀杰从堂屋出来,只穿了身雪白的内裳。
他负手面朝着堂屋的方向,一脸兴味挑着眉,等江昀杰过来。
“他怎么找过来的!”
江昀杰一边往外走,一边压低声质问胡一。
胡一苦笑着扯了扯唇,“不是属下,属下啥也没说。”
江昀杰也不知信了没信,只瞪了他一眼,加快步子走到近前,一把拽住箫平笙臂弯,扯着他往里走。
箫平笙顺着他走,还低笑着悄声询问,“我来的不是时候吧?就这么进去?”
江昀杰磨着牙没理他,到堂屋台阶下往西一拐,拽着人直接进了西偏房。
想太多!
这么晚,还能带个外男进主屋去见他的女人?
“你怎么来了!深更半夜的,知不知道避嫌!”
一进门,江昀杰就甩开手,蹙着眉压低声质问箫平笙。
看他一副着恼的模样,箫平笙反倒一脸惬意。
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被扯皱的衣袖,似笑非笑打量江昀杰:
“避嫌?你跟我?”
江昀杰烦躁的'啧'了一声,低声数落他:
“装什么蒜呢?都老大不小成家了的,你猜不到我这儿养着人,能巴巴的摸过来杀我个措手不及?你干什么?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儿再说?!”
他这刚跟孔意欢摊开了话,准备深入的好好的谈一谈。
这人来的可真是时候!
恨得人牙痒痒!
箫平笙似笑非笑,抬手指了指北屋的方向:
“我这来的路上,才猜着你在外头养了人,江老三,你出息了,哄着小孔给你当外室?怎么着,欺负属下不用看主人呢?”
江昀杰横眉怒目,撸起袖子就往外走,“胡一!还说不是你…”
“哎哎哎!”
箫平笙横臂一挡,拦住他去路,低笑摇头,“不是他,我不过就炸一炸你,怎么?里头还真是小孔?”
晾江昀杰也做不出随随便便养个外室的混账事。
江昀杰袖子撸到一半,脸色顿时铁青,没好气的挥开他的手。
“箫老三,你有完没完?你怎么这么闲!”
箫平笙广袖一卷,叹息摇头,抬脚往桌边走去,坐在凳子上。琇書網
“你当我乐意深更半夜跑到这儿来揭你老底?有这会儿功夫,我陪玖娘窝在榻上看会儿话本子不好?”
江昀杰咬着牙唇角直抽搐,没好气的指了指他。
“那你还往这儿跑什么?滚回去抱你媳妇儿!走走走!”
箫平笙啧了一声,大马金刀地岔开腿,双手往膝盖一撑。
“玖娘惦记你的事儿,今儿我要不来,改日来的就是她了。”
江昀杰:“……”
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他拉着脸,踱步上前坐在另一张凳子上,沉声开口。
“你再帮我瞒一阵儿,就快搞定了。”
箫平笙哼笑一声,提了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
“快,是有多快?人不是都跟你回来了,这都住在一处了,还有什么可磨叽的?”
江昀杰一脸不耐烦,“什么就住在一处了?你当这屋是布置出来给你看的吗?”
箫平笙一顿,抬手点了点他身上单薄的内裳:
“你穿这身儿,深更半夜,呆在北屋,孤男寡女,闲唠嗑?”
没毛病吧?
当年他衣冠齐整的,还死皮赖脸缠进玖娘闺房里留宿呢。
这厮都给人哄到一个院子里住半个月了,合着,还分屋睡呢?
江昀杰长眉紧蹙,面对他质疑的神情,不由气笑了:
“你什么想法?箫老三,你怎么这么流氓无赖呢?”
箫平笙目露匪夷,低声失笑,反问他一句:
“我无赖?我流氓?”
反手一指北屋的方向,笑语压低了些:
“当日借着酒劲毁人黄花大姑娘清白的,可不是我箫平笙啊。”
江昀杰脸一阴,恨不能上前撕了他的嘴。
“箫老三!我看你是来找事儿的是吧?!那是我有心的吗?!我若是清楚能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箫平笙抬手挡开他指指点点的手指头,嘴上略略收敛了些,眼底的笑意却更深。
“好好好,不揭你短了,有一说一,你这夫妻之实都有了,现今住在一处,还有什么不好下手的?不告诉你了,脸皮就别要了吗?放不开手脚?”
江昀杰没好气的抖了抖身上单薄的内裳,嗓音压低,生怕外头的人听见:
“都这样了,还怎么放开手脚?我都死皮赖脸在这儿住了半个月了!”
箫平笙失笑摇头,一脸不认同。
“这不行啊,半个月都进不了屋呢?脸皮还在,撕下来扔了。”
江昀杰无言以对,黑着脸笑骂:
“你怎么就总想误人歧途呢?”
箫平笙笑叹一声,摸着自己良心,话说的十分真挚:
“掏心掏肺的说,我这真是经验之谈,全是为你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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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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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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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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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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