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宅院许久没人住,买了仆人,重新打扫过,一切安置妥当后已是后半夜。
出于礼数,孔姑娘留他歇一夜。
江昀杰自然求之不得,不过还是识相的睡在客房,没厚着脸皮像在胡连山时一样同房。
翌日晨起,天尚未亮,他便带着胡一驱车离开,径直回江府换了官服,入宫上朝。
去找孔姑娘这事儿,因着结果未知,除却箫平笙夫妻俩,江昀杰是瞒着所有人的,包括江家人。
他一走就是一个月,江昀律这做长兄的,难免要念叨两句:
“就是为了躲母亲催婚,你也犯不着就闹离家出走吧?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地,母亲都差点儿气病了。”
江昀杰闻言面不改色,理了理官袍衣袖。
“一会儿下了朝,我自会去四海院给母亲请罪。”
江昀律一脸同情,拍了拍他肩头,小声道:
“好在这几日,老二两口子闹着矛盾,母亲正头疼,倒没功夫念叨你,你去了可别多说话,让她撒撒气也就好了。”xiumb.com
江昀杰挑眉,正要打听两句,他二哥二嫂闹了什么矛盾?二嫂那等贤惠温柔的人,还会跟郎君闹矛盾了?
只是啟帝和长公主入了殿,话自然就都咽了回去。
等下了朝,江太傅和江昀律要去御书房,江逢时自然去大理寺,从宫里出来时,只剩江昀杰和箫平笙为伴。
江昀杰乘车,箫平笙骑马,倒也不妨碍两人唠嗑。
“我算着你一个月回不来呢,没想到这才二十八天,倒是挺利索,怎么?小孔没跟你回来?还是压根儿没找找人?”
江昀杰抱着臂靠在车壁上,听他这类似调侃的语气,他不由翻了个白眼。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也不是能急的事儿,我心里自有打算。”
人就在他院子里养着,他就不信还能养丢了,总有说动她的一日。
箫平笙一手抻着缰绳,听他这语气,就猜到是不太顺利。
“我提醒你啊,若是定了心思要娶回去,先舍了脸皮再说,男人一旦不要脸皮了,女人就没退路了。”
江昀杰蹙了蹙眉,若有所思,嘴里呛他一句。
“你今日这么闲?我回来了,你还不赶紧回去陪阿玖和稳哥儿?跟我磨叽什么呢?”
箫平笙挑眉,盯着车窗笑了一声。
“好歹是嫡亲的舅兄,我不关心你两句,多了解了解情况,回去玖娘问起我,一问三不知,她要怪罪我怎么办?你知道你妹妹有多关心你?担心你哄不回来小孔,担心的时时念叨,恨不能亲自替你去游说。”
江昀杰听了,脸色好看了些,“她若问起,你就说我正上心呢,迟早会把人哄回来,不用她费心了。”
所以才不能让阿玖晓得意欢有了身孕,不然铁定适得其反啊。
到时候,她再急的找上了门,意欢不得左右为难?
箫平笙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点点头,眉眼带笑。
“你上心呢就成,我娘子是不能多费心,她这几日总嗜睡,也没什么胃口,我瞧着像是害喜的症状,昨儿悄悄把的脉,还没告诉她呢,就怕她又担心你,又担心自己,心情更不好了。”
江昀杰耳听着,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呢。
他猛地掀开车窗,目露嫌弃盯着蹲坐在马背上的人。
“我这媳妇儿还没边儿呢,你家老二都揣上了?你何必当着我的面儿念叨?以为我会眼红吗?”
箫平笙饶有兴致的打量他,一手撑马鞍上,略略倾身与他对视。
“你不会吗?唉,我记着,论生辰,你是比我大上两个月的,是吧?”
江昀杰面无表情,一把将车窗甩上了,一副懒得再理他的模样。
箫平笙在外笑了两声,扽着缰绳踢了踢马肚子,“三舅兄,我就先回府了,祝你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江昀杰闭着眼,耳听马蹄声渐行渐远,他不由暗自磨牙。
跟谁瞎显摆呢?
老子是没媳妇儿,但老子儿子也快出生了!
且等他把孔意欢娶回去那日,抱着儿子惊呆箫老三的眼!
回到江府,江昀杰先回院子换了身行头,然后径直去了四海院儿。
巧的是,家里女眷都在,连江幸玖都回来了。
他正暗自松了口气,行了礼,想着当着这么些人,江夫人总不能拿戒尺抽他。
谁知,江夫人张口就呲嗒了他一句。
“你还有脸回来呢?!你还知道江家门朝哪边开呀?!”
江昀杰干笑着扯了扯唇,“母亲,我是有差事去办。”
江夫人瞪了他一眼,冲儿媳和女儿摆摆手,“都回去吧,我跟三郎有话说。”
江昀杰背脊一凉,这怎么,戒尺是逃不了了呗?
事实证明,的确逃不了!
江幸玖和两个嫂嫂刚跨出院门儿,还没等走远,就听见四海院里隐隐传来江夫人的训斥声,还有江昀杰的鬼哭狼嚎声。
江夫人:“给你能耐的!翅膀硬了是吧!敢离家出走给我看了!!你有本事跑,你倒是有本事别回来啊!让你娶个媳妇儿怎么就这么难呢啊!!你这辈子打光棍吧你!!”
江昀杰围着堂屋直逃窜,冷不丁被抽了一下子,疼的直嘶牙咧嘴抽冷气:
“我都说了是办差事去了!真不是离家出走!母亲您冷静点儿成不成?!一会儿儿子还得去兵部点卯呢,抽出伤来不让人笑死吗?!”
江夫人:“让他们笑!生你就是讨债的!我上辈子欠你的是不是!你还跑!你给我站住!江昀杰,我今儿把话放这儿了!你今年若是不成家,你就给我收拾行李搬出去!江家没你这样的大光棍儿子!丢人现眼!”
江昀杰:“您可饶了我吧!别总提光棍光棍成不成!儿子这是挑花眼了,又不是没人肯嫁!”
江夫人:“娶不上媳妇儿,你就是光棍儿!你给我站住,看见你就来气!看我不抽死你!”
大嫂徐氏一脸的尴尬,连忙与两人道别,带着人匆匆走了。
江幸玖习以为常,她还想等等江昀杰出来,与他说两句话,于是看向身边二嫂,轻声道。
“二哥还在祠堂跪着呢?二嫂不去看看?”
姚婉娴自然是不想多留,便借口去看看,带着人也走了。
目送她远去的背影,江幸玖不由捏着帕子叹了口气,回头交代清夏。
“我看她也不能去看望二哥,都跪了一日一夜了,不吃不喝怎么成?你去厨房找些吃得来,然后送去祠堂,给如松。”
清夏与明春对视一眼,一脸迟疑,指了指四海院儿里。
“夫人说了,连口水都不让送,咱们这样,回头夫人知道了…”
江幸玖不以为然,“怕什么?这个家里没人敢忤逆母亲,我还能不敢?她还能找到将军府去训斥我啊?快去!”
清夏咽了咽口水,应了一声,连忙小碎步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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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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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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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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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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