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一番话,分明是说,箫平笙之所以此时求娶,是因着之前救他一命的恩情。
“这样说起来,貌似也说得通。”
“亏得老子昨日听丫一席话,真以为他是偷偷恋慕阿玖多年呢!”
江昀杰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一番苦心相助于箫老三,但那厮究竟是不是真心恋慕他家阿玖?这下连他都困惑了。
“不行,箫老三,三爷我得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他撸着袖子自言自语,抬脚就要出府。
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他回来的时候,箫平笙正在宴请厉王,一时脚步顿住,摇了摇头。
“算了,晚些时候再去。”
彼时,将军府劲松院内,青松相对的庭院里,箫平笙正与厉王共用午膳。
浅抿盏中酒水,厉王若有所思看了眼对面的人。
风华正盛的箫将军,银黑锦袍沉默寡言,通身冷漠的气质有如实质,任谁一看,都是个断情绝爱的无心之人。
他默了默,浅叹一声。
“平笙,本王也并非是想多管闲事,只是你与善慧县主这门姻缘,就此作罢,未免可惜,就不再考虑考虑?”
箫平笙薄唇微抿,婉拒的话已经说得多了,故而只勾了勾唇,举起酒盏,敬了厉王一杯。www.xiumb.com
厉王无奈,似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秦院首曾救治过本王那小子,他特意寻了本王来替他说合。你便是记着秦家之前当众撕毁婚书的事,也不能就这样抚了人家姑娘的心意呀。”
“善慧县主,深得太后喜爱,得知她与你的婚约解除,太后几次想要将她指婚给朔王为正妃,都被她巧妙推脱了。依本王看,秦院首不遗余力想再次促成你们的姻缘,恐怕,多半也是因着善慧县主有心。”
“她有心?”
箫平笙淡淡勾唇,搁下酒盏,不置可否道。
“如今帝都城内,有心的世家,多了。”
这话在厉王听来,多少有几分冷嘲之意,他‘啧’了一声,指了指箫平笙。
“你看看,谁说你性情淡泊来着?就知道你在记仇。”
箫平笙也不过多解释,淡笑一声答道。
“便如殿下所言,臣是锱铢必较之人吧。”
“眼下大楚逼境,臣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无暇顾及旁人的儿女情长。”
“今日劳殿下跑这一趟,心意臣领了。臣敬您一杯,还请厉王殿下代为回绝秦家,箫平笙与秦二姑娘,再无任何瓜葛。殿下是忙大事之人,日后,就不必为这些琐事费神了。”
厉王被他这一番长言深语说的怔了怔,心道,谁说他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
待到送厉王离开,箫平笙在府门前站了站,转身回府,眉眼清冷问身侧的箫胡。
“前三人都是谁?”
箫胡连忙回道,“江三爷,兵部尚书马大人家的马二郎,刑部侍郎邢家的邢四郎。”
箫平笙修眉一蹙,凤眸清冷瞥了他一眼。
“连江昀杰都能挤进前三去,可见另外两人的身手也不过尔尔。”
箫胡撇了撇嘴,压低声道。
“将军,毕竟您应承了圣上的,成绩摆在那儿,就算不愿,也不好推脱啊。”
“至少有人在前头顶着,五皇子真要出什么乱子,也不用您兜着不是?”
箫平笙摇了摇头,凤眸漆黑,淡淡道。
“江昀杰不能去,明日下朝,我与太傅详谈此事,另外两人,你派人大致查一查他们底细。”
他这些年勤勉于武艺和兵法,乏于交际来往,帝都内同辈之人熟知甚少,是该多做些功课了。
箫胡应声,正要转身离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于是,试探着开口。
“将军...您,临走之前,要不要去趟定安寺...”
箫平笙闻言微怔,眼前浮现两年前初冬,他请旨出征前,前往定安寺的一幕幕。
——
隆冬初雪皑皑,一袭青裳黑氅的少年跪在朴素小院中,与屋内的人道别。
他的母亲,跪在堂屋里,面朝佛像,背影清疏,语带哽咽。
“三郎,箫家唯剩你一个儿郎,母亲对你的期望,从来不是光耀门楣,你为何如此执着!”
少年跪的笔直,垂着眼,一字一句道。
“孩儿只是,想达成所愿而已,还请母亲谅解,保重身体。”
言罢,他叩了首,额头触到清雪的冷意。
他此生唯有两愿:
一愿众人皆知,令箫氏重归荣鼎。
二愿不为人知,能聘娶阿玖为妻。
此去虽凶险,但他定会活着回来,请圣上赐自己自由之身,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到江家提亲。
心中念过多年所愿,他站起身,决然转身离去。
“三郎!!”
箫平笙在院门前顿住脚步,侧身回首,他头发斑白的母亲,含泪追到廊下,面容消瘦神情哀戚。
“你要让你祖母和母亲,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让你姐姐,再无人可依吗?”
箫平笙暗自咬牙,双目微红,清声道。
“母亲放心,孩儿必会凯旋而归,到那日,还请母亲,随我回家吧。”
“三郎...”
——
箫平笙闭了闭眼,心下沉了口气,转而不发一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之前他危在旦夕,倒是刻意瞒着母亲,未曾迎她回府。
后来养伤,又因为阿玖的事分了心,竟是把这等重要的事给忘了。
箫胡见状连忙追上。
“将军,您可是...”
箫平笙淡淡打断他。
“你先安排人去查那两人的底细,我与二姐去趟定安寺,你晚些时候跟来吧。”
“呃…是。”
箫家姐弟亲自去了‘定安寺’,抵达寺庙时已是时近傍晚。
母子三人阔别已久的团聚,自然是少不了一顿团圆饭。
“定安寺的素斋吃惯了。”
清月当空,院中点了几盏廊灯,倒也清亮。
箫夫人一袭清灰僧衣,一手捏着佛珠,一手持着箸子,替一双儿女一一夹菜,眉眼柔婉。
“若是回去,我也住不惯了,就在这里每日诵经为你们祈福,能换来‘安稳’二字,已是余生所愿。”
箫莲箬闻言,搁下碗筷,目露惆怅与心疼。
“母亲,逝者已逝,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安稳的呢?”
箫夫人清浅勾唇,摇了摇头,眼眶微红。
“我是个懦弱的人,我不敢日夜面对,没有你父亲的家。”
箫莲箬抿唇看向箫平笙,眼眶也开始发红。
眉眼冷峻的人眼睫眨了眨,开口时嗓音清沉。
“您放不下,我们又何曾忘记过?但活着的人,总归还是要活得更好,才能让逝去的亲人安心。”
“二姐她也该出嫁了,我也打算要娶妻,都需要母亲替我们张落呢。”
箫夫人闻言一怔,“你与秦家的婚事...”
箫平笙摇了摇头,淡漠道。
“不是秦家,我有心仪之人,此事倒还不算急。只是二姐的亲事,怎么好一直拖着呢?”
箫莲箬点头附和。
“母亲,我们需要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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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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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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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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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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