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去看被甩人惊愕或悲伤的神情,只一个人起身疲惫的向他骑来的马走去。
“找死吗?没事冲宝宝发什么脾气!你再敢让她难过,我不管你是她哥还是谁,都会直接毒死你……”
蒋江不去理会花冶灵的威胁,纵身上马,轻抖缰绳,缓缓向马车方向走去。
不多时他听到了与他马蹄频率相近的马蹄声,是白夜沉和花冶灵。
他们的马没死,正载着二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蒋江身后。
从悬崖边回来后,蒋江一言未发。
他听着白夜沉对花冶灵“说”出编造的被追杀理由,
听着白夜沉因为“连累”花冶灵的道歉,
听着花冶灵说“不怪你”,又听到她疼惜的问白夜沉为何舍命相救……
蒋江只觉得很累。
这场戏演的太累,穿书这个游戏也好累。
直到夜暮时分,一行人到达镇上客栈。
蒋江为白夜沉准备好衣裙与洗漱用品后转身想走,便觉腰间被人环住,紧接着一具温热身体贴了上来。
蒋江不由得停住脚步。
“我错了,冯沧。”
白夜沉侧脸枕在他后背说,
“我不该故意露脸被杀手发现,不该让花冶灵教我骑马引诱杀手,不该为了取得花冶灵信任让自己陷入危险,不该甩开你让你担心……”
白夜沉的道歉并没有让蒋江痛快,反而将他心中熄成死灰的怒火“嘭”的再次点燃。
蒋江拨开白夜沉抱着他的手,回身怒喝道:“是!你什么都知道!但你还是做了!”
他气的脸上肌肉抽搐,眼眶发胀,嘴唇颤抖。
白夜沉惊慌失措的目光,都没能将他的怒气平息一二。
“你到底把你自己当什么啊白夜沉,”
蒋江怒不可遏的说,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拿命当筹码,几次三番用自己做诱饵。
可所有目的是为了什么,等你没了命还能得到什么!你爱玩‘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一套,那万一‘生’不了呢!万一‘生’了也成残废了呢?告诉我到那时候你还能做什么!
是,你聪明,你非常非常聪明敏锐,但你做的事却是愚蠢至极!成事办法有千万种,你永远都会选择对自己伤害最大的一种,你的行为不是傻逼又是什么!就这一点我从来都不佩服你!”
蒋江胸腔剧烈起伏着,白夜沉则站在原地,不争不辩。愧疚自责的看着蒋江,眼尾泛起微微的红。
“你跟我道歉,你说不该让我为你担心,可我觉得你最该道歉的是你自己……”
蒋江语气稍有缓和,却仍能听得出怒火未消。
“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它跟了你近二十年,随你吃苦受难,陪你尝尽苦辣酸甜,但你眼里从来都没有它,总是会毫不犹豫的把它扔到最危险的地方。所以无论你怎么答应我你都会食言。
对,我忘了,你还该对你母亲说‘对不起’。
你母亲白兰她历尽磨难,最后甚至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的东西,却从未得到你的珍惜。白夜沉,你自己说说,你到底对得起谁!”
“我的错……”
白夜沉不知何时将目光垂到了地面,他紧咬嘴唇,长睫隐隐遮盖黑眸。
“你骂我吧冯沧,我知道是我不对。”
白夜沉认错认的十分认真,连声音微微颤抖,
“你可以使劲骂我,可以狠狠打我……”
他抬起头,一圈晶莹的泪在粉红眼眶和黑白分明的眸中转动。眼球上薄薄水膜撒满碎星似的光,美好却脆弱。像是蒋江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将其打破。
白夜沉对他说:“但你能不能别不理我,这样会让我有种,你随时都会离开的错觉……”
“我……”
蒋江的火消了,消成了一摊水泼洒心头。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目光亦与之相随,由愤怒化成深深疼惜。而这一转变,被白夜沉尽收眼底。
白夜沉吸了吸鼻子,扬起嘴角含着眼泪说:“哥哥,你别离开我,我下次不会了……”
白夜沉的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不娇柔也不粘腻,是男子特有的清朗低沉,却像脆冰易碎。
这回蒋江心头的水也飞了,它们化成了无数只萤火虫,亮晶晶的在里面挠来挠去,惹得他酥酥痒痒。
“你是不是傻了,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你……”蒋江眉头虽还皱着,不过已是被看穿的“纸老虎”。
“嗯,那哥哥别生我气了行不行,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女装的白夜沉笑起来与少女别无二致,但蒋江清楚知道他丝巾下的喉结,与衣裙包裹下与他同样的身体结构,可他的心还是无法控制的动荡,乱撞。
见蒋江愣着没反应,白夜沉上前一步,将额头抵在蒋江肩膀,双手抱住他的腰说:“冯沧抱抱我......”
蒋江未作思索,抬臂将怀中人抱紧。
白夜沉偏头枕在他肩膀上笑说:“你骂的对,我会改的。”
“我可不信,”蒋江闻着白夜沉发顶的清香说,“你说话根本不算数,除非你做出来给我看。”
听见白夜沉用鼻腔轻“嗯”一声后,蒋江又说道:“以后不许抢我的词。”
“你的词?哪一句?”白夜沉说着将头换了个方向,说话间的热气扑在蒋江脖颈,与他心头的酥痒仿佛连上了线,源源不断的在体内产生电流。wWW.ΧìǔΜЬ.CǒΜ
“就...就‘别生我气,我错了’那句。”蒋江支支吾吾说道,“我错了,不该跟你吼的。只是我太生气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蒋江是真的后悔了,在他看到白夜沉小心翼翼看他的眼神时就已经后悔了。
他不该不理白夜沉,不该让一个本就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的人产生他会离开的想法。
“我知道......”
“我以后也不会不理你了,”蒋江又紧接着说,“还有,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都在。”
白夜沉在蒋江肩膀轻轻点头。
他的额头和鼻梁贴在蒋江颈侧皮肤,温热细腻。
让蒋江不由自主的想更近一点,触碰更多一点,可又好像多近都不够近,多少都不够多。
他找不到原因解释,就像他也找不到这个拥抱的理由。
便干脆自暴自弃的什么都不再想,顺应自己的心,闻着怀里人的味道,把人紧紧抱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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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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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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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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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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