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沉倏而狠握飞刀,双目猩红的盯着陈庸步步逼近,咬牙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母亲白兰被万人骑,千人睡,就是个贱人!哈哈哈哈......”
陈庸看着白夜沉因愤怒而颤抖失态,发出得意大笑,他继续说道:
“你以为当年白兰梳洗打扮是为了我?呵呵,不过是为了讨好那些她要接待的客人罢了!
拜你所赐,她为了救你答应帮我去陪那些富商官员。
她长得好,要她的人多,我得的好处也多,所以不可能让她停下来,她就是这样换来你两年安生日子!
只不过那些人玩起来手段也多,能坚持两年已经算是命大了!”
“陈庸!”白夜沉用脚狠狠踩上陈庸的脊背,将飞刀抵住他颈侧,刀尖在白夜沉过于激动的动作下,部分没入皮肉,染红刀锋。
“白夜沉,这就受不了了,隐忍多年,也不过如此嘛!呃......”
“咣!咣!”白夜沉攥着刀柄,一拳一拳重重打在陈庸脸上。
陈庸无力反抗,直到他被打的左脸已完全失去知觉,白夜沉才停下来。
他双眼充血,看着白夜沉因仇恨而狰狞痛苦的脸心中畅快,吐了口血沫说道:
“那你知道你母亲最后一次会被打的那么惨吗?因为你!
你母亲伺候的其中一人男女通吃,尤其喜欢幼子。
他听说有你存在,便对你动了心思。
你母亲知道后为了保护你,竟在办事时把那人阉了,你说她还能活吗?
她强撑着不死,只为看你一眼,大夫人怕她命大活下来,便送她一程,呵呵,你真是你母亲一生的拖累!”
“你说谎,你骗我!”白夜沉又抡起自己血肉模糊的拳头重重给了陈庸一拳,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查,根本没人知道你说的这种事!”
“你认为让自己小妾去陪其他人这种戴绿帽子的事,我会让别人知道?整个陈府,也只有我和大夫人,和你那个被人睡烂的母亲自己知道而已......”
“陈庸!你去死吧!”
陈庸后脑头发被狠狠向下薅,逼着他露出脖颈与喉结。
得知死亡真正来临时,陈庸还是忍不住恐惧战栗,求生本能使他想要求饶,但话未出口,发声的喉管已经见了天日。
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富丽堂皇的府邸浸在火光中,如他一样,渐渐流逝消失,最后成为黑灰,彻底无踪。
冷风从割开的喉咙直吹进内脏,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团团无形的黑烟,黑烟倏而接近,化作一张张扭曲的脸。
包括白兰在内,那些脸无一不是在他手下死去的亡魂。
他害怕,恐惧,他想逃,却无处可逃。
府邸或许成灰便是,但罪孽深重的人,将永不得安息。
白夜沉拎着那颗切痕参差滴血的头颅,环视这座偌大的庭院。
橘红色火光在他黑夜似的眸中摇曳,一如八岁那年,山神庙中为他取暖的火堆。
那年北风怒号的冬,略懂暗器的母亲在一次追杀中伤了右手,从此再拾不起飞刀。
他们母子二人相护依偎在摇摇欲坠的庙中,拥着火堆的光,却看不见前路。
一男子丰神俊朗,面带柔光,走进破败的庙内,向白夜沉伸出了手。
白夜沉见过这人很多次,每次他都会温柔的对母亲笑。
他说,叔叔带你走。
他说,叔叔以后会保护你们。
拒绝无数次的母亲终于点了头,白夜沉也牵了这个人的手。
手掌宽大温暖。
白夜沉看着那只手,觉得自己三生有幸,能得一只这样手将他从昏暗混沌中一路带至彩蝶飞舞的百花深处。
可他不知百花深处亦是暗无天日的牢笼。
母亲得知他有数房妻妾的真相,在他的哄骗,与白夜沉生父的追杀中又不得不忍辱负重。
白夜沉看着母亲消沉,伤心,直到那个男人彻底对他们母子二人不闻不问。
他想,原来那只手的温暖也可以假象。
随后总会有不同的人来殴打谩骂侮辱,白夜沉把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刻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便是世间最丑陋的模样。
母亲想带白夜沉离开,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绝望。
直到一年后白夜沉重病,他们的日子沉入了最黑暗的地底。
白夜沉十一岁时,母亲死了。
他所有倚靠护佑随着一个苦命女人的去世尽数坍塌。
可他必须活下去,为了每一张丑陋的脸,和那只他牵过的手。
时至今日,所有的脸都已随着火色消失。
那只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的手主人,临死前,用口型对他说:
我后悔当年救了你们母子。
白夜沉回答:若知今日,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牵我的手。
你看,一切注定便是错的。
从陈庸的色欲与欺骗,到白兰愿意再次相信爱,到白夜沉开始期待新生,
如今,每个人又都在后悔当初的决定,无妨,都结束了。
人死了,罪有应得。
那是不是所有的仇怨与哀痛都能一起死去呢。
根本不可能吧。
白夜沉看着手中人头滴淌的血想,
若这些都没了,他自己是不是也就不在了。
天上有北斗星宿,地上有芸芸众生,
可他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孤零零的飘在三界外,是个没有家的怪物。
蒋江过来时,白夜沉浑身都是血。
手中陈庸死未瞑目的头,像关不紧的水阀,接连不断的滴着暗红色液体。
火光勾勒出他修长身体和单薄轮廓,又细细的将最外层发丝染成金色。
他眼望着前方,目光深沉冷厉,一动不动,像精美雕塑。
仿佛世界都在动,唯有他毫无生气的静止着。
“老大,你还好吗?”蒋江声音极轻,生怕惊扰。
白夜沉缓缓转过头,眼神戒备而憎恶,像结着一层带碎玻璃的冰。
“夜沉......”蒋江心中一凛,又迅速平复心神轻声叫道。m.χIùmЬ.CǒM
他眼看着白夜沉认出是他后,眼中的“冰”细细碎碎崩裂,化作氤氲水汽,布满那双黑白分明的眼。
蒋江不由得上前走近一步。
“冯沧......”白夜沉哽咽着叫他的名字,之前还雕塑似的人瞬间有了活人生气,孩子一般委屈着,倔强着。
明明想哭,却忍着不掉眼泪,
明明想要人安慰,却只叫了名字便不再开口。
蒋江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哄孩子似的说:
“夜沉乖,不怕了,都过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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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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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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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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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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