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捕头将前面的话一五一十复述给陆呈听后,说道:
“最后有一句是陈老板贴近冯沧小声说的,所以我们都没听清……”
“好,我知道了……”
陆呈点点头,眯起双眼目视前方,冷声道:
“让冯大当家走吧,没有证据也不好拘着人不放……”
————
次日晚,陈宅火光冲天。
无数哭声叫喊从厚厚院墙传出数十里,惊动家犬飞鸟,却不见往日在陈宅附近层层巡防的护卫官兵。
院内雕梁被毁,画栋焦黑,
花树折断,满目狼藉。
为即将到来大婚吉日备的喜服红绸,在大火中扭曲着化为黑炭,散发出焦糊味道。
富丽堂皇的庭院,一时间犹如人间炼狱。
陈庸灰头土脸的蹲在院中,眼睛看着身前雄壮强匪的银白刀刃。
这时身旁不远处传来一声呜咽,
他转头看去,是刚满十三岁的小女儿受不了如此惊吓,不小心哭出了声。
这哭声同时也吸引了一名强匪的注意。那人尖嘴猴腮,目露淫色,竟向女孩伸出了手。
陈庸刚想乞求“不要”,只听突然传来的一声怒喝直接吓退了那只手。
“猴三,你他妈把爪子放下!”
蒋江拎着刀上去给了猴三一巴掌,骂道:
“你他妈再敢起这种心思,我就把你的爪子剁下来喂狗!”
“老大,尝个鲜儿么,陈庸的女儿能是什么好货色……”
“尝你妈个头!”
蒋江一脚踹翻猴三,
“今天我们只拿钱!他们的命都归白夜沉,其他的事想都不要想!
有钱了去窑子随便找,你他妈敢动小姑娘我先弄死你!”
猴三见老大真生了气,赶紧喏喏认错。
蒋江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旁的陈庸听到“白夜沉”三个字后,瞬间一惊。
难道…白夜沉与他们是一伙的?
陈庸脑仁一阵阵抽疼。
今天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
就像冯沧为什么毫发无损的从牢里出来,
还能带这么一大群强匪轻松进城,
继而顺利闯入陈府,
这种情况下,官兵又迟迟未到。
即使反应再迟钝的人也该猜到了,更何况是老奸巨猾的陈庸。
那么白夜沉,陆呈,冯沧,到底谁是这盘棋的幕后操手?
“陈老板,怎么落得如此狼狈呢?”
一双白靴出现在陈庸视线里,他仰头看去,正是他猜测三人其中之一,白夜沉。
白夜沉长发半束,内着破旧白衣,外面披着略大的纯黑外袍,
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尽是晦暗笑意。m.χIùmЬ.CǒM
“白夜沉,你什么意思?跟强匪勾结在一起害你的继父?”
“继父?你也配得上?”
白夜沉冷冷笑说。
“无论如何我们是一家人,我能护你不被追杀,为你以后筹谋。冯沧陆呈之流不过是利用你害我,待你没有价值必会对你下手的!”
陈庸压低声音对白夜沉“情真意切”的说。
“陈庸,你还当我是小孩子么?可是怎么办,从我母亲死后,你说的话我便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白夜沉微微俯身靠近,细细端详起陈庸。
这个男人即使已近中年,但不得不承认确有一张看起来俊朗又让人容易相信的脸。
他下压的眼角看起来无辜真诚,目光不躲不藏,似比正人君子还要大方。
陈庸也深知自己优势,总是能淋漓尽致的发挥,就像对白夜沉的母亲,如今又想用这个办法来对白夜沉。
“夜沉,兰儿的死是我不好,是我一时不查才使大夫人将她毒死。
也怪我太喜欢她,对她太好,才惹来她们之间的嫉妒,造成这个结果。
我也反思过这件事,为了不重蹈覆辙,我即使心里疼你也不敢有一点表现啊!
夜沉,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吗?”
他顾不得一旁大夫人愤恨的眼神,因为他心知,若是不把白夜沉诓住,今天难有活路。
“哦,原来是这样,所有的仇,我都应该记在大夫人身上对吗?”
金红色火光映着白夜沉瓷般的脸,陈庸这才意识到白夜沉原与他母亲如此相像。
即使面冷如霜,双眼杀意翻涌,都是人间绝色。
“夜沉,今日话已说开,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
陈庸话未说完,只见白夜沉手间一挥,一银色刀刃随之飞出,径直插进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大夫人喉间。
大夫人在儿女哭嚎声中紧捂脖颈,却仍挡不住血液喷薄,最终喉间呜咽几声,气绝身亡。
大夫人双目圆睁,死死瞪着陈庸,似有无尽怒火尚未发出。
陈庸不是没杀过人,更见过诸多死状。
但看到相伴数十载的结发夫人惨死在自己面前,还是吓的不由得后退几步。
“你...你几时学了这样厉害的暗器?”
陈庸缓过神来问道。
“机缘巧合罢了。”
白夜沉回答完,又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
“冯沧,你把尸体处理一下,把其他人带走吧,我俩之间的事,由我自己来解决......”
陈庸暗暗打量着冯沧,
见其面带犹豫,在白夜沉向他点头示意放心后,才开始不情不愿的指挥手下干活。
白夜沉果然有手段,陈庸心想,竟然能把强匪头子睡的言听计从,看来这件事应该是白夜沉在出谋划策。
但他是怎么做到与陆呈联手的呢,陆呈这个人利益熏心,该不会轻易背叛他才对。
其他人走远后,白夜沉手里不知何时又出现一把拇指大小的飞刀,他用指腹慢慢抚摸着一面刀刃,
另一面倒映着火光,像浅淡的血。
陈庸想到大夫人死去时的模样,不禁喉间一凉,他咽了咽口水,整理出一张讨好的笑脸对白夜沉道:
“夜沉,事已至此,我们便将往事一笔勾销吧,我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
“补偿?好啊,那先来说说从我几岁的时候开始补偿吧。”
“从......”陈庸一时语塞。
“这样吧,就从我九岁重病时说起吧......”
白夜沉指间夹刃,目泛寒光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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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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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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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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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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