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清每天窝在公寓里除了画画就是画画，这人来了以后也不闹，自己拿本书坐在沙发上就能看一天，倒也还算安生。
出于好奇，顾晚清悄悄看过林瑄的书——《上帝掷骰子吗：量子物理史话》、《粒子的统计物理学》、《原子物理学》……
是文科小顾看到书名就忍不住要睡着的存在。
六月的天气不像夏日里纯粹的炎热，也没有冬季那样的苦寒。太阳坐在云上，偷望人间。
顾晚清起床后，咬着笔对着画纸看了半天，没有灵感。
公寓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她放下画笔，慢悠悠地晃到楼下打开门。
林瑄看着她迷蒙的样子，笑道：“姐姐，怎么越来越不讲究了啊？就这么见你的追求者？”
他抬手轻轻蹭过她的脸颊，温热的指尖触在皮肤上引出滚烫的气息。
顾晚清绷着呼吸，后退一步，拿眼瞪他。
什么不讲究？
你才不讲究！
大清早的，动手动脚干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
少年无辜地眨眨眼，举起右手食指，将指腹对准她：“姐姐，你脸上沾颜料了。”
棕色眼眸剔透得像玻璃珠一样，清明又正气。
顾晚清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烧得通红，她急急扔下一句“我去洗一下”，就冲进了洗手间。
太丢脸了！
镜子里的人穿着松垮的t恤，一头长发因为她没有灵感时的挠头习惯显得有些散乱。当真是应了他那句“不讲究”。
顾晚清用力擦着自己的脸，又拿梳子顺了顺头发，走出洗手间：“谁让你来这么早，吓跑你得了。”
语气里还带着一些气恼的意味。xiumb.com
“那不好吧？”林瑄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为难，“本来就我这一个追求者，再给吓跑了……”
他说话时长长的尾调拖着，显得有些吊儿郎当。话里的内容更是欠揍得要命，能把人的三分怒火燃成十分。
顾晚清低垂着眼皮，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冷淡的眉眼里清晰地刻画着五个大字——
你。
再说一遍？
林瑄“噗嗤”笑了声，不再逗她。举了举手中的保温盒，道：“姐姐，吃早餐吗？”
少年眉眼弯弯的样子实在赏心悦目，顾晚清咬了下唇，感受着腮帮子里传来的酸意，勾过保温盒，没骨气地说：“吃！”
她打开保温盒，伸出筷子戳了个生煎包轻咬一口，瞪大了眼睛：“嗯？没葱？”
她盯着破了个口的包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这么多年来！
她第一次！
吃到了没葱的生煎包！
是哪个早餐铺！
快！
她要拿笔记下来！
林瑄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笑得得意：“林氏爱心早餐，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顾晚清愣了片刻：“你做的？”
她想象了一下这人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捏着一把面团一个褶子一个褶子、仔仔细细地包出一个个旋儿的样子。
有些魔幻。
“不然呢？”林瑄手肘撑着腿，靠近了一点儿看着她。唇角勾起，似笑非笑，“我妈今天早上看我在厨房擀面，以为我中邪了，硬是逼着我喝了一大碗醋。”
他单手拎着罐可乐，从茶几的另一头靠过来，音色沉沉地说：“姐姐，你闻闻。还有醋味吗？”
少年声音低哑，薄薄的嘴唇线条流畅，桃花眼微翘，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小狐狸精成了年，变得愈发肆无忌惮又勾人心魄。
顾晚清悄悄撑起手腕，不动声色地向后倒：“没……”
没有醋味，却冒着一丝丝可乐的甜气。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茶几那头的少年忽然抽身坐回椅子上，猛地灌了口可乐，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掏出一本《经典电动力学》：“吃吧，吃完带你下去逛逛。”
顾晚清眨了眨眼，乖乖地啃着包子，没有反驳。
从市区到公寓，生煎包的底已经变得有些软糯，不再焦脆。
但……依然好吃。
暖黄色的阳光下，顾晚清仰着头，捧着保温盒，戳了戳认真读书的少年，小声询问：“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少年答得干脆。
“哦……”顾晚清默默吃着包子，有些无聊，没话找话道，“你打算学物理？”
林瑄分了个眼神给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晚清喝了口豆浆，夹着一个生煎包，朝他挪了挪，神情严肃地看着林瑄的头发，担心道：“那你会变秃头吗？”
林瑄：“……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顾晚清觉得自己体内的杠精之魂在觉醒，“微博上不是有人发过普朗克的照片吗？研究物理前是大背头金发小鲜肉，研究物理后是秃头大叔。还有约瑟夫•汤姆逊……”
林瑄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人，心里居然也跟着担忧起了自己的头发。他磨了下牙，沉沉道：“姐姐。”
“啊？”她歪着脑袋，眼神纯粹。
林瑄气都气不起来，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无奈道：“秃头主要是先天遗传和后天营养不良造成的，我爸头发很健康，你不用担心。”
“哦……”顾晚清看着少年不悦地模样闭了嘴，想了想，又举起生煎包问道，“那你要不要一起吃点？补补？”
林瑄：“……”
吃过早饭，顾晚清换了条白色吊带裙，外搭一件浅薄荷色的防晒小开衫。长发用一根白色的纱带扎起，柔顺地落在身后。
她仔细地锁好门，跟着林瑄一起走到电梯处等待。
站在他们前面的两个穿着格纹短裙的女孩儿瞧着有些面熟。顾晚清不由多看了两眼，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其中一个女孩儿偏了偏头。
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动到林瑄身上。平刘海下小猫似的圆眼睛忽然迸发出激动的光芒。她紧紧攥着另一个女孩儿的手，两只脚像在蹬自行车似的踩得欢快：“哇！是之前那个……”
另一个女孩儿回头看了眼，用力闭了闭眼，拍了拍她的手，肯定地重重点头：“是！是！是！”
女孩儿咬着一根手指，用不太像气音的气音说：“呜呜呜！他们居然还在一起！！！温柔大姐姐和知心小狼狗！我磕到了啊！！！！”
顾晚清面无表情地盯着脚尖：“……”
啊！原来是你们啊！
“叮！”
电梯缓缓打开，两个女孩儿跑进电梯后转头看着他们，热烈的眼神里写完了“快进来啊，怎么不进来？”的疑问。
顾晚清轻咳了一声，悄悄将左手挪到身后，对着电梯里的女孩儿礼貌解释：“那个，我好像忘记拿遮阳伞了。我回去拿一下，你们先走吧。”
身侧的少年却跨步走了进去，还好心提醒道：“姐姐，你的伞在你手上呢。快进来，带你去吃冰淇淋。”
充满宠溺意味的话语激得两个小姑娘抱在一起无声尖叫。
被人盯得脸颊泛红的顾晚清：“……”
谁！要！吃！冰！淇！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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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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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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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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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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