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掌包裹着女人娇小的脚丫,轻轻的触碰。
指腹温柔的抚摸过每一寸肌肤。
约莫是刚才的情感流动,让这一件原本有些暧昧的事情,少了一些旖旎,多了一些温情。
周丰年拿起准备好的干毛巾,将沾了水后、白玉一般的双足抱住。
轻轻按压,吸干水分,擦净。
然后又仔仔细细的塞回被子里。
他贴心的整理着,低声叮嘱道。
“别乱动,当心漏风,我去倒水,马上回来。”
林夏有心逗他,被照顾舒服了也不老实,在被子下故意踢了踢脚,去蹭周丰年的手掌。
又惹来男人的一声低哑呵斥。
“别动,外面冷。”
威严的,宠溺的。
林夏脚上热乎乎的,身子暖洋洋的,脸庞也是红扑扑的。
她的下巴抵着被子,整张脸显得更小。
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冲着周丰年笑。
“那你快些,快些回来,给我来暖床。”
周丰年还真被她逗笑了。
漆黑的眸子里,含着浅浅笑意。
特别是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暖床”那两个字。
他沉沉应声,“好。”
林夏看着他的身影走出屋子,在软绵绵的床上翻了个身。
总算是把周丰年那一边的床铺位置还给他了。
空出来,等着男人回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谁暖床了~
就只有周丰年那一侧,是暖洋洋的。
不一会儿后。
周丰年回来了,吹熄了煤油灯之后上床。
他还没伸手捞人,一侧的林夏轻轻一滚,缩进了他的怀里。
她小声抱怨着。
“怎么这么慢……”
“床怎么这么大……”
“唔唔……还是靠你身上最舒服……”
林夏的声音迷茫困顿,听着奶呼呼的,不像平常那么清亮。
周丰年低头一看,恰好瞧见她抿了抿嘴唇,乖巧的一动不动的模样。m.χIùmЬ.CǒM
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就短短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像个孩子一样,缩在他的怀抱里。
或许在林夏的睡梦里,他们还在火车上的单人小床铺上。
两个人靠的这么紧,可不就显得双人床太大。
周丰年张开双臂,任由她蜷缩依偎,眸光淡淡的看到从林夏领口露出来的一条红线。
红线下面是羊脂玉的玉坠。
他在送给林夏之后,就没听她提起过,只是无时无刻都戴在身上。
在火车上那一次……
周丰年才发现,林夏似乎很喜欢这个小东西,连睡觉的时候,都紧紧握在手里。
那时,还是他用力从她手心里拽出来的。
周丰年顺着红绳往下,手指碰到了玉坠。
昏暗的光线中,看不出玉坠的色泽,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轮廓。
此刻,玉坠上带着林夏身上的体温。
周丰年情不自禁的,轻轻摩挲了几下,然后才慢慢放回到林夏的胸口前。
从把玉坠戴在林夏身上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想过没有拿回来。
现在,亦是如此。
—
漆黑的夜,夜深人静,月色高悬。
昏暗的小屋子内,寂静无声。
唯有淡淡光线,隐约透出床铺上抱在一起睡觉的两人。
从外漂泊归家,两人睡得都很沉。
周丰年小心翼翼抱着林夏,其中一手横在她的腰上,掌心不知不觉钻入衣服里,贴着她的肚皮。
好似这样,就跟跟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靠的更紧密一些。
本应该是平静的一晚,周丰年却睡得并不踏实。
他做梦了……
平日里,周丰年无论心事多重,都是从不做梦的人,却在这夜里,翻来覆去的涤荡在梦境中。
而且……
每一个梦境,都太……太真实了……
……
民政局前。
林夏冷着脸,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又憎恨的眼神看着他。
“周丰年,你当初说好的,就两年,两年时间一到,等你奶奶走了,就跟我离婚。”
“现在虽然不到两年,可是你奶奶已经走了几个月了,我也够仁至义尽了。”
“你今天要是再不答应,我就去派出所报案,说你骗婚!反正从始至终,我都不是自愿嫁给你的!”
陌生的,伤人的。
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语,从林夏的嘴里说出来。
周丰年猛地心颤,迫不及待的想要解释。
那个说爱他,想做他妻子,想要跟他过一辈子的林夏,怎么会说出如此令人心碎的话语。
他感受到身体的阵阵疼痛。
全都是从心尖上传出来的。
撕裂一般,心脏变得四分五裂。
他不同意!
他绝对不会离婚!
周丰年在心底里呐喊着,可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
男人面对林夏如此的控诉,忍着内心里止不住的疼痛,什么都没说。
他在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允诺了离婚。
不行!
他不要跟林夏离婚!
无论周丰年如何嘶吼拒绝,他们最后还是走进了民政局。
不一会儿,周丰年和林夏从民政局出来,他们手里各自拿着一本离婚证。
两个人的心情,却是天差地别。
林夏满脸的灿烂笑容,不停翻看手里的离婚证,却吝啬的没有给予他一个眼神。
仿佛周丰年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就只是在离婚申请上签字。
【老婆,你是我的老婆,为什么要离婚?我不同意离婚?】
【什么狗屁离婚证,扔掉,快点扔掉!】
【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跟她说话啊,追她啊,挽回她的!】
周丰年的灵魂,在不停的呐喊着。
可是“他”,只是沉默的站着,沉黑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饥渴。
仿佛这是最后的机会,能如此靠近她,看着她……
相比较林夏的欢天喜地,“他”的身上就只有寒冷的伤痛。
林夏把离婚证小心翼翼的放进包里,总算是看到了一旁的周丰年。
她抬眼,轻轻扫了一眼。
转身欲走。
【别走!】
周丰年激动的喊道。
林夏仿佛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竟停下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来。
她迟疑着,戒备的,小心翼翼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在片刻犹豫之后,下定决心开口。
“周丰年,我要走了。”
“你……你好好过日子,照顾好自己。”
“……别难过,你一定会遇到适合你的人。”
林夏说完,冲着周丰年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
周丰年还留在原地,他迈不出追过去的脚步,因为“他”固执的一动不动。
在这一刻,周丰年确定,这个林夏真的是他的妻子。
她对他有恐惧,有恨意,有愤怒……
却还是会在两人最后分别的时候,斟酌再三,轻声安慰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那一句话,成了周丰年往后若干年的动力。
他努力的活着,照顾好自己。
却也知道,他不会遇见更适合他的人了。
……
混沌的梦境宛若潮水,一个大浪哗啦啦的卷席而来……
周丰年在睁开眼睛,他在一个白色的走廊里,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是医院。
但是这家医院,比他们县里的医院还要豪华,干净,明亮。
他站在一间病房前,房门被打开了微微的缝隙。
周丰年从缝隙里望进去,瞧见了里面的病床,和躺在病床上的人……
怎么会是林夏!
周丰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瞳孔瞬间震动。
林夏脸上带着氧气面罩,面色惨白,连双眼都没有了以往的明媚朝气。
她就那样躺在那里,宛若昏迷了,一动不动。
身上缠满了若干的电线,连着一旁的机器,发出滴滴滴的不同响声。
周丰年不清楚林夏生了什么病,但是他很确定,她病的很严重。
【进去啊!】
【你快走进去!抱一抱她,亲一亲她,问她到底是怎么!】
周丰年在心里不断的催促着。
哪怕还有一丝的理智,或许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看到林夏这副情景,他怎么也无法冷静。
然而。
“他”站在病房外,只是静静地看着,不曾靠近。
哪怕“他”的眼神,恨不得将病床上纤细的女人一把紧紧抱住。
却握紧着拳头,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一个穿着医生白大褂的男人走到了周丰年的身边。
中年医生疑惑地问道,“周总,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确定。”
“手术不能再拖了,立刻准备,把我身上的给她。”
“给她最好的治疗,多少费用我来承担。还有……”
“他”的目光第一次从病房里移开,看向了一旁的中年医生。
那凌厉骇人的气场,让人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一步。
“他”接着说道,“如果手术途中出现意外,只能保一个,救她。”
中年医生显然是震惊到了,脸上错愕的神情都控制不住,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
他怔愣了许久。
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
中年医生犹豫着,缓缓开口,“周总,真的不用告诉病人捐献者是你……”
“不用。”
中年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他”无比的坚定。
这个秘密,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不想给林夏任何的负担。
她……
她不会想见他的……
周丰年不再挣扎呐喊,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
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心情。
梦境里的“他”。
那种担忧,惆怅,心疼……还有“他”的无怨无悔,以及从不曾说说出口的神情。
这样的情况,如果换成周丰年,他也会选择跟“他”一样的做法。
竭尽全力的救活林夏,却不想让林夏承担任何的心理负担。
周丰年顺着“他”的视线,又默默凝视回病房里……
直到他被推进病房里,眼前一黑……
……
“呜呜呜……周丰年……为什么……为什么……”
周丰年还睁开眼,先听到了林夏的哭声。
悲伤的,疼痛的,嚎啕大哭。
这一次,周丰年不在“他”的体内,而是悬在半空中,从第三者的视角,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一个寒冷又肮脏的地下室。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潮湿的难闻气味,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林夏身上又脏又乱,衣裳破碎,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密布着猩红的伤口。
此刻伤痕累累的她,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人。
那是……“他”。
周丰年看到了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不在“他”的体内,因为“他”已经睁不开眼睛,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了。
“他”的后脑勺上,有着一个血窟窿。
猩红的血液,不停的流出来。
地下室里的血腥味,全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血液,甚至爬满了他的半张脸。
另外半张脸,显得病态而苍白,无声无息,已经没有了最后的呼吸声。
唯有,林夏的哭声,显得苍凉而悲恸。
如果“他”还醒着,看到林夏哭成这样,一定会心疼又不舍。
“他”只要还有最后一丝的力气,也一定会替她擦去眼泪。
【不要哭了,小夏,不要哭了……】
周丰年只是看着,就呼吸紧张,心口阵阵生疼。
林夏紧紧抱着怀里的男人,绝望的泪水扑簌簌的往下落。
她痛不欲生的说道,“周丰年,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永远赖着你,把最好的都给你。这辈子我欠你的,千倍万倍的全都还给你!”
周丰年仿佛感觉到了从林夏身上传递过来的强烈执念。
他红了眼睛,低低应声。
【好……】
刚一应声,黑暗再一次卷席了他的意识。
……
“呼呼……呼呼……”
周丰年猛地一下从梦中惊醒。
他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渗着一层冷汗。
胸腔里,更是心有余悸,惴惴不安,悲痛苍凉。
刚才一连串的梦境,太过于真实了。
就好像他真的活了那一辈子,跟林夏离婚,看着她生病又无法靠近,最后两人生离死别……
特别是最后的那一幕,泪水和血腥味,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哪怕他此刻已经醒了,在昏暗中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却还是无法让他安心。
林夏呢?!
周丰年思绪急动,立刻寻找起了林夏。
而“他”渴求一辈子,都无法靠近,也不敢靠近的女人,此时正在他的胸口上,平静的安睡着。
周丰年重重的收紧手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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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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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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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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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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