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奶奶拿着照片,看得乐不可支。
但是她刚抬眼,又看到了周丰年和林夏之间的眼神交汇,你来我往的。
老人家眯着眼睛打量,乐呵呵的开口问道。
“你们俩出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闻言。
林夏的脸庞更红了。
面颊染着霞云,粉粉嫩嫩,连眼神也闪躲着。
她瞅了周丰年一眼,有些羞恼,也有些催促。
周奶奶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么怯生生的林夏甚是少见。
“诶要喂,这是怎么了?我们小夏还有怕羞的时候,有什么事情不能跟奶奶讲的?”
活到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多少有些孩子心性。
她见林夏越是躲,越是想要逗她。
林夏止不住的笑,一头靠在周奶奶的肩膀上,撒娇躲避着周奶奶的逼问。
再问下,她的脸皮就要像屋子里的炭炉一样,火红火红,冒气火来了。
周丰年看着眼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胸腔里一阵满足。
他拿了凳子,在周奶奶面前坐下。
男人慎重着,这才缓缓开口。
“奶奶,我们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起了个话头。
周奶奶将宝贝一样的照片仔仔细细的放到一旁,转回身继续看向周丰年。
她笑着期待着。
“最近这好事是一件接着一件,你倒跟奶奶说说,还有什么好事啊?”
周丰年黑眸扫了林夏一眼,沉声公布道。
“奶奶,小夏怀孕了。”
周奶奶听到这句话时,正握着林夏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着。
突然,手上的动作停了。
她脸上的神情也一下子僵住了。
屋子里,突然的安静了下来。
就剩下他们三人,面对面的静坐着。
一旁红彤彤的炭火炉子里,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像是喜庆的鞭炮。
周奶奶仿佛是因为耳背没听清。
她愣愣的,追问了句。
“阿年,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跟我说一遍?”
“奶奶,小夏怀孕,我有孩子了,马上要做父亲了!”
周丰年认认真真,话语沉着。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扬起笑意。
这么一件天大的喜事,无论是什么时候说起来,都是让人会心一笑的。
“好……好……好……”
周奶奶连说了三声“好”,双眼里全是惊喜的神色,慈爱的眸光缓缓看向了身旁的林夏。
林夏握着周奶奶的手。
她忍着面颊上的热烫,对着周奶奶点了点头。
“奶奶,是怀上了,我和阿年去县里的医院检查过了。”
周奶奶一听,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是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们周家有后了。”
“我们阿年也要有孩子了,也做父亲了。”
周奶奶说着说着,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
她为人开明,对小辈疼爱有加,更知道现在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林夏进门将近半年,周奶奶也就只是调侃几句,从没有逼问过林夏什么时候生孩子。
试问一个老人家,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心急。
特别是周奶奶这样,曾经经历过生死大关,差一点跟着阎王爷走的。
她比谁都想,在自己合眼之前,能看到周丰年有儿有女,家庭和睦。
她这个孙子,活的太辛苦了……
就想看到他能幸福快乐。
自从周丰年结婚之后,周奶奶肉眼可见的看到周丰年的变化。
如今,他又要有孩子了。
周奶奶心底里最后一个心愿,都实现了。
哪怕在这个时候,让她闭上眼走了,都是开心的。
周奶奶想着想着,眼眶里的眼泪含不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奶奶,你怎么哭了?这是高兴的事情呀。医院的医生还说我身体很好,宝宝在我肚子里也很好。”
林夏急忙安慰着。
周奶奶立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我这是因为高兴,高兴的哭了。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啊……我们阿年有福了……明年就要有大胖小子了……”
老人家说着话,伸手摸了摸林夏看不出来的肚子。
她担心的又问。
“一路上没出事吧?阿年这小子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害喜了没有?”
对于周奶奶的问题,林夏一一认真作答。
周丰年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看着喜气洋洋的一幕。
在林夏的再三保证之下,她身体很好,孩子在她肚子里也很好,周奶奶才完全放下心来。
同时。
周奶奶突然想到,“我们说了这么久,小夏还没吃饭呢,阿年,快去把饭菜再热热,你们两都去吃饭。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们肚子饿了呢。”
她一边指挥周丰年,一边笑意满满的看着林夏。
“奶奶,你也一起吃饭。”
“我不吃了,不久之前刚吃过,你们两慢慢吃,喜欢什么叫阿年给你做。”
周奶奶笑着拒绝道。
林夏皱了皱眉,并不理解为什么。
周丰年带着林夏走出里屋的时候,还替周奶奶关上了门。
他在林夏耳边小声解释。
“奶奶现在没心情吃饭,她想跟爷爷说说话。”
林夏一开始没听明白。
但是仔细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了。
周奶奶里屋内有个衣柜,里面除了周奶奶的一些东西外,还放着周爷爷的牌位。
是要等周奶奶死了以后,一起合葬去一个墓穴的。
此时,周奶奶应该是把周爷爷的牌位拿出来了。
她一边轻轻擦拭,一边絮絮叨叨跟周爷爷说话。
给周爷爷看周正初的照片,也给周爷爷讲林夏怀孕的事情。
林夏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周丰年早逝的父母。
她说道,“阿年,我们明天去山上,给你父母上坟吧。”
这么大的事情,也应该告诉周丰年的父母。
周丰年正在给林夏拿碗筷,手上的动作稍稍停了一下,然后低低的应声。
“好。”
他低着头,眼角微红,浅浅的笑着。
……
林夏躺在铺了厚厚棉花的床铺上,看着屋子上天花板残旧的模样。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一趟,她和周丰年见识了首都城的繁华,也见识了那历史悠长的四合院……
可是无论是哪里,她都觉得不如这个简陋的小屋子舒服。
她刚洗了一个热乎乎的澡,身上的疲惫都一扫而去。
或许是在火车上睡得太久了,或许是怀孕的兴奋感还在,她在软绵绵床铺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宽大的双人床,一旁少了一个人。
她从自己的枕头,滚到周丰年的枕头上。
刚换上的枕套被罩上,有着清清淡淡的皂角香味。
林夏用力的嗅了嗅,总觉得,还有一股周丰年身上的气味。
“嘻嘻。”
她痴痴地笑出了声。
觉得自己低头埋在周丰年枕头上的举动,就像是一个痴女一般。
刚被热水冲刷过的肌肤,再一次烧红起来。
这边正想着,那边咯吱一声开门声传来。
林夏听到了,也不躲不藏。
她躺在靠外侧的,属于周丰年半边的位置,仰着头看向开门进来的男人。
“奶奶睡了吗?”
“睡了。睡之前还在说,明天要起来做红鸡蛋,周围邻居都要分一些。”
“你还没洗澡吗?”
“洗了。”
“那这是……?”
林夏突然跳出的问题,是她看到了周丰年拿在手上的水盆,另一手还拿着一个热水瓶。
周丰年将水盆在床边放下,直起身。
他回答道,“这是给你泡脚的。”
“我洗过了。”林夏想也不想的回说,神色还有些茫然。
周丰年拿起一旁的厚衣服,一边抱着她起身,一边把衣服盖在她肩膀上。
她的身上还盖着一半的被子,双脚被周丰年握着,从被子底下露出来,垂在了床下。
与此同时,周丰年屈膝,蹲在了他的面前。
林夏下意识的想拉他起来。
男人微微仰头,黑眸温柔的凝视着,眼底里的柔光让人不知不觉的沉溺。
屋内的煤油灯,摇晃着火光。
周丰年侧着脸,一半在光芒中,一半在昏暗里。
本就深邃的轮廓,显得愈发立体英俊。
他宽大的手心包裹着林夏的双脚,一边轻轻按摩,一边开口说道。
“今天走了这么多路,你一定累了,我给你按按。”
“奶奶说,等你肚子大了后,双腿会越来越肿,多泡脚,对身体好。”
“……这个水温可以吗?”
林夏的双脚,纤细玲珑,又白又嫩。
每一个脚趾头都是珠圆玉润,跟个珍珠似的。
脚趾稍稍碰到水面。
她忍不住的轻轻颤抖,双脚稍稍往上一提。
周丰年轻握住,黑眸上抬,问说,“太烫了?”
“不是。”
“不烫。”
“刚刚好。”
林夏摇了摇头,红唇间溢出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断断续续的。
水温刚好,一点都不烫。
真正烫人的,是林夏浑身的热气。
她比刚才洗澡的时候,还要发烫。
所有的燥热气息,全都是从被周丰年握紧的脚尖传上来的。
林夏比任何人都清楚周丰年的无微不至。
他对她好,好到可以把性命、可以把全世界都给她。
可是周丰年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让她触动。
原来她以为的好,还不是最好的。
林夏的眼眶里,泛起了殷红的血丝,眼角发涩着,几乎要哭出来。
她强忍着,飞快的眨了眨眼,不想让周丰年看到后担心。
此刻的男人,高大的身躯半弯着。琇書網
他垂着眼,用专注认真的眸光,瞧着眼前白皙细嫩的玉足。
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指腹轻轻按压着每一个穴道。
平静中,是周丰年心底里的波涛汹涌。
“老婆。”
“嗯。”
两人都各自强忍着。
“老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谢谢你愿意替我生孩子。”
“我知道怀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往后你会越来越累,而我却什么都不能替你反分担,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了。”
“你要是累了,不舒服了,疼了,都不要强忍着,都可以跟我说,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替你分担。
周丰年低着头,一边替林夏泡脚,一边沙哑的说道。
那样内敛沉稳的男人,难得主动说这么多的话。
一字一句,发自肺腑。
林夏也不知道周丰年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或许是在刚才,跟周奶奶那里询问而来的。
除了高兴,也有他隐隐的担忧。
林夏不乐意见周丰年如此这般。
她笑着调侃,“你是我老公,你不陪着我,谁陪着我?”
她佯装颐指气使,“周丰年,我告诉你,往后几个月,你不准离开我一天。”
她更餍足的娇笑,“现在我们连孩子都有了,更是分不开了,我这一辈子都赖定你了。”
她气势汹汹的逼问,“你听到了没有。”
周丰年用力的点了点头。
“给你赖,我这一辈子,早就是你的了。”
他不愿意抬头,却藏不住的沙哑话音里的哽咽。
林夏听得,心口一颤。
“阿年?”
她俯身碰了碰周丰年的肩膀,看着男人缓缓抬头。
这才发现,他的眼角微微发红着。
“阿年……”
林夏的心口,一下子软了。
周丰年得知林夏怀孕的消息,虽然已经一天一夜了。
可是在外,他是一个男人,必须替林夏撑起一片天。
只有在此刻,只属于他们的小屋子里。
他是既然兴奋又忐忑的新手爸爸,是林夏的丈夫。
也有着他的多愁善感。
傻瓜。
林夏在心中轻轻叹息。
她用指腹摸了摸周丰年的眼角,又亲了亲他的薄唇,轻拍他的后背。
“我们会在一起,孩子也会跟我们在一起,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
“嗯。”
周丰年重重的点头,下巴轻轻磕在林夏的肩膀上。
两人静静地相拥了一会,身上热乎乎的,但是……
林夏动了动脚丫子,哗啦出轻轻地水声。
“老公,水凉了,快加点热水。”
“好。”
周丰年沉沉一闭眼,等他再睁开眼睛,已经又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
他身体里,那个少年父母双盲的敏感少年。
被林夏轻柔的抚慰,又回到了心底里的角落里。
这是周丰年的秘密,就只让林夏一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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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阿年也是小可怜,“家”在他心里有着特殊的含义。
周奶奶疼他,他却不能在周奶奶面前表露什么。
只有面对林夏,他才能表露出真正的、在年幼时不曾痊愈伤痛的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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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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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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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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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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