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丰年和林夏听了后,互看了一眼,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当四合院的大门打开,他们看到的依旧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来开门的人很年轻,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穿着一身藏蓝的衣服,身上还系着一条白色的围裙。
看着像是这个家的小保姆。
小保姆捋了捋身上的袖套,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敲门的周丰年和林夏。
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这是宋清浅父母的家吗?”
林夏依旧礼貌的问道。
“宋……宋清浅?”
小保姆有点外地人口音,说话的时候像是大舌头,勉强把宋清浅的名字说对了。
可是看她这反应,林夏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了。
果然……
她看到了小保姆摇头。
“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你们找错地方了,去别家问问吧。”
“那请问这屋的主人是姓宋吗?”
林夏不想放弃,在小保姆关门之前,急忙问道。
小保姆的眼睛咕噜咕噜的在林夏和周丰年身上转了几圈,瞧见他身上朴素的装扮。
她好似灵感一闪,突然说道。
“你们是故意编个名字来忽悠我的吧?实际上想找我们家主人办事情是不是?”
“告诉你,不行!我不能告诉你!”
“嬷嬷跟我说了,你们这种人很多,全都是想来走后门的,不能让你们进家门!”
小保姆年轻的脸上傲气满满,也不再多说其他什么话,瞅着就要关门。
“你等一等,我们不是来走后门的,就是来找人的。”
林夏急忙解释。
可是小保姆就是不听,愣是要关门。
两人推搡中,大门却怎么也关不上。
小保姆低头一看,瞧见了一双宽大的脚,踩着门槛,卡在大门之间。
伸出脚的那人,正是周丰年。
小保姆顺着鞋子,男人的长腿,一路往上瞅,瞧见了周丰年沉凝的面色。
面对这么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小保姆还是有些发怵的。
她双手紧抓着大门,又害怕,又不敢退。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家主人可不是好欺负的,你要是敢……敢……”
周丰年不苟言笑的时候,那张让人不寒而栗的脸庞十分威严。
他冷声回道。
“我不干什么,就是来找人的。”
“你刚才说,家里还有一个嬷嬷?”
“你去问问她,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宋清浅的。”
沉冷的声音落下,命令式的语气,强硬的让人无法反驳。
此时林夏已经站在了周丰年的身后,把事情交给他处理。
她看着小保姆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小心翼翼的看着周丰年,想说却又不敢说什么。
最后……
“我可以去问嬷嬷,但是你们不准进门!你们要是随便进屋,我会被主人骂的。”
“好。”
在周丰年的允诺之下,小保姆抓着身上的围裙,一路小碎步的走了。
末了,周丰年回头看林夏,眼神里带着安抚。
“没事,我们还有时间,如果不是这里,大不了再找找。”
“嗯。”
林夏应声,点了点头。
她的心里却有些酸涩。
并非一路找人太辛苦,而是……宋清浅将毛衣和地址交给她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兴奋。
那一串地址,恐怕深深记在她脑海里,多少年间都没忘记过。
而她的父母,从小楼房搬到了四合院,一路高升,却连搬家了也没通知远在他处的女儿。
周丰年和林夏先早之前的担忧,就来自于此。
恐怕宋清浅免不了又要伤心了……
林夏正思忖着,门内再一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出现的,不再是小保姆一个人,还有一个年迈的妇人,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嬷嬷。
嬷嬷身上一样系着围裙,像是这个家的老保姆。
老保姆眯着眼,细细打量了周丰年和林夏,眼神里带着谨慎和精明。
“你们是宋清浅的朋友?”
“是的,宋清浅知道我们来首都,托我们来送些东西。”
“你们什么地方来的?”
“我们来自……”
“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们先前去了另一个地址,是宋清浅写给我们的。可是周围的邻居说你们搬家了,问了新地址,才找到了这儿。”
林夏仔细的回答了老保姆的问题。
老保姆依旧面有难色,盯着林夏和周丰年想了想。
良久,她终于点了点头。
“既然来都来了,就进屋吧。”
周丰年和林夏这这才被允许走进屋子。
老保姆在前面带路,小保姆偷偷的走到林夏身边。
她说道,“刚才不好意思啊,我才来这个家里一年,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林夏没关系的摇了摇头。Χiυmъ.cοΜ
心下却又是一沉。
一年了……
都整整一年了……
这个家里,却没有人提起过宋清浅一次,就连保姆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
四合院内,是整齐干净的庭院,放着各种精致的盆栽,连冬天也打理的井井有条。
往内走,到了正厅。
厅内的摆设古色古香,虽看不到古玩字画,但是桌椅之类,也全是红木家具,透露着不凡的气息,彰显着这家主人的身份地位。
却也……
透露着这个家,少了一些烟火气。
老保姆让他们等着,去里屋请人。
可是话音刚落,里屋内却先传来了一阵乒乒啪啪的响声,像是玻璃瓷器碎了一地。
其中,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的吼声。
“我今天就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帮不帮我办!到底是你假清高的名声重要,还是你的亲生儿子重要?!”
“你堂堂一个大局长,塞个人进去怎么了?我可是你儿子,亲生儿子!哪个父亲不给儿子谋生路的?!别人敢说三道四吗?!”
“……我早就应该看透你的!早就应该看透你!在你眼里,最重要的就只有官位和名声,什么儿子,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还不如我姐对你有用吧?”
“我姐多听话啊,说下乡就下乡,你不让回来她就不回来,为了你所谓的名声,面子!这一辈子就窝在一个小山村里!”
里屋发生了非常激烈的争吵,吼声阵阵传出来。
小保姆吓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连老保姆也不敢轻易上前。
周丰年和林夏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撞上这样的事情。
与此同时,周丰年蹙了蹙眉。
他小声说道,“这个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林夏闻言,心里觉得不可能,但是确实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疑惑着,随着哐当一声,里屋有人走了出来。
是一个昂首阔步的年轻人,穿着款式新颖的休闲西装,抹着发胶的油头。
如此鲜明的标志,乍一眼,立马让人把记忆带到了几天前的火车上。
竟然是这个……妈宝男!
林夏神色诧异。
正想着,身后果然追着走出来那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妇人。
“易刚,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父亲说话,你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你这么气冲冲的要去哪里啊?午饭还没吃呢……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别跟你父亲吵了,他不帮你,我帮你……你给妈一些时间,妈给你想办法……”
宋易刚一脸的怒气,显然是不愿意搭理宋母,任凭宋母又拉又拽,还是像一头失控的蛮牛一样,冲了出来。
等到了正厅,所有人都打了一个照面。
面面相觑的你看我,我看你。
老保姆急忙在一旁说道,“这是今天来拜访的客人。”
宋易刚看到林夏和周丰年,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毕竟他不会去记住一个路人的长相,而且又在气头上。
可是扫了一眼后,却越看越眼熟。
“你们不是……”
宋易刚终于想起了他们是谁,也想起了火车上的那点小纠纷。
他当下冷笑出声。
“呵呵,你们倒是阴魂不散,竟然又出现在我家里?”
“怎么?是来找我父亲办事的?还是来攀亲戚走后门啊?”
“我告诉你们,趁早死了心吧,我那个老父亲眼里,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都没有,怎么会有你们这些穷亲戚。”
一旁的宋母听了,急忙轻拍了宋易刚一下。
“祖宗诶,你少说点,不然你父亲听了之后,又要生气了。”
宋母先安抚了儿子,又疑惑地看着林夏和周丰年。
“你们是……”
老保姆急忙走到宋母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话。
只见短短一瞬间,宋母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从震惊到彷徨,眼圈突然一下子红了。
她哽咽着开口。
“阿清……你们是阿清的朋友?”
这是第一次,林夏在这家人身上,感觉到还是有人记得宋清浅的。
不是弟弟口中,用来讽刺父亲的工具……
不是保姆心中,不敢提及的人……
宋清浅是这家里,血脉相连的亲人。
有人惦记,有人担忧,有人一直念着她的名字。
宋母眼圈发红的还想说些什么。
此时宋父,那个威严又带着精明的一家之主,从里屋走了出来。
宋母瞅了一眼,一时间把想说的话,都给吞咽了下去。
宋易刚原本打算出门,可是一听,反而来了兴致,在一旁坐了下来。
他翘着二郎腿,打量四周的人,嬉皮笑脸的。
“有趣,很是有趣啊,我姐都在我们这个家里死了好些年了吧。这还是第一回有人找上门。”
死了。
的确是一个非常精准的形容词。
宋母急忙瞪了宋易刚一眼,又对宋父说道。
“老头子,他们跟阿清是一个村子的,是受阿清之托来看我们的。”
宋父缓缓地走向主位,在红木椅子上坐下之后,才抬眼看向林夏和周丰年。
那眼神里,带着明显的鄙夷和轻蔑。
他已经认出了这是火车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心中更是不屑。
“她让你们来干什么?又想借着我的名声做些什么!首都不是这么好待的,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死心,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宋父借着跟宋易刚争吵的怒气,也懒得做表面功夫。
他不等林夏和周丰年说些什么,就在心里断定他们的意图,先发制人的“回绝”了。
宋母看着慈善,可是听宋父说了这些难听的话,也没出声缓和气氛。
看来在她心里,也跟宋父想的一样。
一身穷酸气的人,找上他们就是来攀关系走后门的。
宋易刚让小保姆上了杯咖啡,打算慢悠悠的看好戏。
如此一来,他们一家三口,就这样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林夏和周丰年。
要是换做旁人,肯定会无地自容,亦或者是被周围鄙夷的目光折了脊梁骨。
可是林夏看着这一切,心中只有愤怒。
她替宋清浅不值!
那个温柔似水,却又坚韧不拔的女人,一个人苦苦熬着日子。
哪怕最落魄无助的时候,都不想给这个家添一丝的麻烦,甚至无法离婚。
哪怕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也舍得买最好的毛线,惦记着父母的冷暖。
可是这家子人,心里却根本没有她!
林夏的怒火几乎冲向了顶峰,而周丰年此时给了她一个默许的眼神。
他太知道林夏心里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无论林夏做出什么事情,他会支持,会护着,但是绝对不会阻止。
“呵呵。”
林夏当着众人,突然不屑的冷笑了两声。
她这一笑。
主位上的宋父顿时皱眉,宋易刚在一旁放下了咖啡杯,错愕的抬眼,宋母诧异不已。
林夏双眼直直的看着主位上的宋父,这个家里最高的权威人物。
她眸色犀利,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是谁?”
“什么局长厅长的,我统统不知道!哪怕你的位置再高,身份再大,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来找宋清浅的父亲!不是其他人!”
可是她……就是没看到宋清浅的父亲……
甚至都没有……看到宋清浅的亲人……
林夏锐利的话语,宛若利剑,划破了宋父最在乎的“面子”。
宋父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充满窘迫难堪的同时,还有无尽的怒气。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盛怒道,“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夏轻哼着反问,“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跟你说话?”
比起宋父的威严相迫,她的风淡云轻,显得更胜一筹。
较量,才刚刚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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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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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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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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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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