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没察觉到他的异常,以为自己说对了,欣喜地说:“我记得你的姓,是不是说明我还能记起更多我们的事情。”
韩蒂呼吸停滞几秒,语调沉沉的:“我......以前姓宋,现在姓谢。”
韩蒂五年前逃到了卡谷,不再姓韩,对外姓谢,不过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姓什么,能活下去名字并不重要。
但刚刚江岁的话,让他有一种姓名决定命运的感觉。
江岁单纯的眼睛看着他:“为什么改了?”
韩蒂僵硬地笑了一下,不小心咬到了嘴唇,血丝弥漫在嘴里,涩涩的:“不好听。”
江岁却不认为,固执地说:“好听呀,我觉得宋很好听,宋蒂...宋蒂...”
她念了几遍,觉得不太连贯似的:“嗯...我倒是觉得蒂字不好听。”
韩蒂若是曾经那个韩蒂,此刻怕是暴躁了,但现在他觉得很讽刺,才燃起的希望都被江岁一盆冷水给浇灭了:“那你觉得什么字好听。”
江岁倒是被他问住了,好听的字多得很,但要合适,人如其名,名字和人不像的话就不好听。
她凝视霞光出了回神,随口说了一个字:“冬!”
韩蒂:“东?”
江岁是完全下意识地描述出了韩蒂给她的感觉,像冬天最寒冷的暴风雪,他的眸子是凉的,气场也是凉的,虽然他温柔似水,可江岁不知为何,感觉到的是冰,像极了被冰天雪地困久了的孤独的人,让人有一丝丝心疼。
江岁挤出一丝笑容,觉得自己这样想不太好,她想起昨天看书看到的一个词,自然地撒谎:“冬温夏凊的冬。”
果然撒谎这件事,是天生的。
韩蒂不知道多庆幸江岁没说出子席两个字好听,只要不是子席两个字,她说什么都让人欣慰。
冬温夏清几个字在韩蒂脑海里徘徊几遍,他旋即笑了:“真是很好的寓意...阿冬!”
江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看着她的笑容甜美,目光清透的样子,心脏悸动着。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含情脉脉看着她:“江岁,我知道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对我感到陌生,但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韩蒂目光虔诚:“你可以重新爱上我,要不要试一试?”
他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江岁望着他漆黑的眸子,一时有些恍惚,他渐渐靠近,她却突然有种不适的感觉,像是有蜘蛛落在了身上,麻人得很。
江岁退后两步,垂眸不语。
韩蒂神色满是失望,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安慰自己:“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他也知道,这才几天,江岁根本不会这么快适应自己的,但刚刚她突然说的宋字,让他错乱了。
霞光一束束落到山坡后面,天色变得有些昏暗,视线所及的范围因为光线缩小了一些。
江岁觉得有些不安,许是天快黑了的关系:“我们要不回去吧。”
韩蒂以为他是怕自己冲动做什么,连连退后几步:“我不碰你,你别怕我,再待一会吧,你不是说很美吗?”
江岁尴尬地笑着,自己不是那个意思,韩蒂竟误会了,她也不好执着地提回去伤他的心:“好吧。”
他们坐在车顶,看太阳往山下落,遮挡的云朵散了一层,最后几道霞光努力冲了出来,美得不可方物。
韩蒂看着她的侧脸,眼眶微微发红。
她很稚嫩,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三十几岁的女人还像个小姑娘一般,脸上带着婴儿肥。
他想起了五年前她离开他时,清瘦得一碰就会碎,眼睛也毫无生气,像一朵被摧残得即将凋零的花,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爱会伤害到她。xiumb.com
而这五年,她慢慢又回到了那个充满生气,可爱机灵的江岁。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离开了自己,她就重拾了自愈的能力。
如果他对于她来说那么可怕的话,他就只能打碎掉关于曾经的一切,让江岁彻底忘掉他的身份,便能重新开始了。
他可以去刻意学宋子席,变成一个温柔干净的人,用她喜欢的方式对待她。
如果这样江岁还不能爱上自己,那他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原因了。
卡谷并没有太多的风景,更像一个村庄,遍地的黄土,和质朴的房舍,阿桑的军队是卡谷这个小镇的主人,韩蒂的挖矿生意是合法的,但也需要阿桑的庇护,毕竟他有黑暗的过往。
常跟在韩蒂身边办事的,只有刀疤和老胡,江岁来了之后,严观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矿区呆着。
江岁不喜欢严观,因为他的面容太过狰狞,丑陋得吓人,但江岁觉得他的目光比面容更可怕,看着她的眼神像狼,有一种恨不得把她吃了的感觉。
好在韩蒂总是陪在江岁身边,江岁便会觉得心安,可能因为自己除了他之外谁也不熟悉的原因,她习惯性去依赖韩蒂,刚失忆过后的那种疏离感也渐渐消失了。
韩蒂对她格外温柔,呵护有加,江岁更加确定他们曾经是一对恩爱夫妻,只是她还不能适应和他近距离相处。
每当韩蒂身体稍微靠近她一些时,江岁就会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没有像从前一样刻意掩饰自己的江岁,在韩蒂眼里各种情绪就好分辨多了,他看得出江岁的排斥,便没有再靠近她。
*
秦飒和几个队员在旅馆房间开会。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对卡谷的情况调查得很清楚了,除了韩蒂住所那一片没能混进去勘察,这原本是江岁的任务。
五年前,他们知道韩蒂没有死之后,投入了大批的警力去搜捕,但韩蒂的踪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一丝音讯。
秦飒觉得韩蒂既已经逃脱了,肯定是隐姓埋名就此不会出现了,但江岁始终坚持韩蒂会回来找她的说法,并且提出要接替杜钟完成他没有做完的事情。
从那之后,秦飒便秘密培训江岁,教她格斗、射击、反侦察和各种卧底技能。
虽然不知道韩蒂是否会回来,但他们为了这一天整整准备了五年,江岁的生活也提心吊胆地过了五年。
她不敢回头找宋子席,不敢去筹划未来,每一天都过得像生命最后一天。
队员中的小齐神情不安地说:“秦队,你说岁岁姐是不是发生意外了,为什么还不和我们取得联系。”
秦飒眉头深深蹙起,他也有此担心,但以他对江岁能力的了解,就算有险境也会逢凶化吉的,他沉思片刻,坚定地说:“不会的,我们等消息就好,按照我和江岁的约定。”
他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日期:“再过三天,还没有消息我们就行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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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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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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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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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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