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轰”的一声,像惊雷划破了寂静。
韩蒂的双膝结结实实跪在地上,他向她下跪。
海风又咸又腥,像流不完的泪水。
江岁的话戛然而止,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心底猛烈地颤动起来,她再一次意识到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可以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如此卑微。
他早就是个没有尊严的人,而并非爱上她之后。
韩蒂的声音哽咽,乞求她:“我求你了,过来吧好不好,你想回家,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跳,我愿意放过你。”
江岁平静地看着他,眼睛渐渐模糊起来,内心深处最坚硬的地方破碎了,她觉得心痛,但不是为他,而是为这可笑的命运。
江岁:“韩蒂,还记得那个雨夜,你在杀那个可怜的女人之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韩蒂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他记得,那天他说: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和你儿子。
可几秒种后,他便失言杀了那女人。
韩蒂撒谎:“江岁,我不记得了,以前的事就过去好吗,你也别再记得了。”
江岁看穿了他,她的眼睛直直照进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你是一个活在谎言世界的人,骗别人,也骗自己,为了得到你想要的,可以不择手段,如今又毫无尊严地下跪,你真可悲。”
她从未信任过他,因为最初相遇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撒谎的杀人犯。
江岁缓缓转身,看见海浪一道道翻涌,撞击在礁石上发出天崩地裂的声音,像哭泣,像咆哮,像一个发了怒的巨兽要将她吃掉。m.χIùmЬ.CǒM
江岁:“韩蒂,我不再需要你放过我,因为我选择自己放过自己。”
话音刚落,她一跃而下,消失在星辰大海。
韩蒂悲痛怒吼:“江岁!”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韩蒂起身扑向了江岁消失的地方,坠落到海里。
“噗通!”
“噗通!”
海滩边的严观看见远处海面激起的水花,大喊:“快救阿蒂。”
大家都往海里跑,但离他们跳下去的地方有些远,游到那边需要一会。
杜钟跑到礁石边,看着脚下黑漆漆的海面,心间一紧,犹豫半秒,也跳了下去。
“噗通!”
江岁在跳落之时,额头磕到了礁石壁,她掉进海里,鲜血从伤口流出,在海水中拉出一条条血丝。
世界突然安静了,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越来越远的光亮,身体不停向下坠。
“子席,对不起,我曾经自私胆小,犯了个错,我每天都会梦见雨夜里血肉模糊的女人,瞪着眼睛在看我,她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报警,这样她的儿子就不用死。我无视了别人的生命,导致更多的人失去生命,也让我失去了你,如今我用自己的性命赎罪,别无他求。
奶奶,我去找你了。”
江岁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死丨亡的到来。
丝绸般浓黑的天空上,星光熠熠生辉,唯有一轮弯月,黯然失色,岛上的风暖暖的,深海下的世界冰凉,海鸥站在礁石上平静地看着一切,海风在笑,树叶在飘。
窒息感包围了江岁,在她昏睡之前,韩蒂拽住了她,拼命向上拖。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越来越多的人在喊。
“蒂哥在哪?”
“找不到啊。”
“蒂哥!蒂哥!”
江岁被拽出海面,她呛了几口水,猛烈咳嗽起来,无论怎么挣扎韩蒂都不放手。
眼看着远处的人们就快游过来了,她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大喊:“江岁!”
是杜钟的声音,离他们很近。
如果他游过来,就再没有希望了。
江岁掏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刀,对着韩蒂的肩膀,狠狠插去。
韩蒂:“啊!”
韩蒂回头,看向她,她的表情悲怆,双眼黯淡无光。
她挣脱了韩蒂的怀抱,朝海的深处游去,她不要和他一起死,她要离得远一点。
但她的脚腕被赶来的杜钟拽住,力气大得惊人。
她挣扎几下,但杜钟突然爆发的强大力量让她无处可逃。
她的额头不停失血,再加上几日未进食,最后在海里晕厥了过去。
杜钟将她拖出海面:“江岁,别死!”
杜钟回头看了一眼海面上扑腾的韩蒂,表情冷漠,只拖着江岁一人往岸上游。
杜钟救出江岁,抱着她跑进了医务室,慌忙翻着柜子上的止血带,给她救治。
严观和墨白也将韩蒂救起了起来,跟着进了医务室。
韩蒂的白色衬衫变成了红色,刀还插在肩膀上,表情痛苦,嘴唇惨白,却着急地对严观说:
“先救江岁!”
严观将他按在床上:“你tm差点被她弄死,我不会救她的。”
韩蒂撑着胳膊要起身,嘶吼:“先救她!”
严观瞥了一眼只顾江岁的杜钟,心底有说不清的愤怒,但现下必须安抚住韩蒂:
“杜钟在救她,我救你。”
韩蒂却仍不听话,眼巴巴望着江岁的方向:“我要看着她醒来。”
严观无奈,悄悄拿过一根针管,按住他的胳膊飞快注射进去。
韩蒂失血过多,虚弱无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麻翻了。
严观将他拖上床,火速帮他止血包扎,搞完一切后,他对着其余弟兄说:
“阿蒂没有大碍,你们先回去吧。”
他将门关严,冷冷看向杜钟:“你在干什么?”
杜钟平静地说:“救江岁!”
严观:“刚刚明明阿蒂离你更近,你为什么选择去救她。”
杜钟:“阿蒂让我先救她的。”
严观走到他们跟前,看了眼沉睡着的江岁,突然掏出一把枪抵在江岁头上:
“我要杀了她,今天是很好的机会,只要你不说,阿蒂不会知道江岁怎么死的。”
杜钟轻轻将江岁额头的纱布系好,收回手看着严观:“我不会让你杀了她的。”
严观不解:“你那么护着她干嘛,你喜欢她?”
杜钟佯装平静:“我只是不想阿蒂伤心。”
严观冷笑:“别说得那么好听,我说上次我提出要杀了江岁,你怎么不同意呢,原来是有私心啊,阿蒂要是知道你的这份心思,你不怕他更伤心吗?”
杜钟舔了舔后槽牙,低垂的眼眸突然冷光乍现,他飞快地按住严观的枪,将枪口甩到一边,另一只手去压他的手腕。
一秒钟不到,杜钟就夺下了枪,反手抵在严观头上:“我不会让你杀了她的。”
严观震惊:“你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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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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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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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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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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