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听韩蒂说过,严观从小和他一起长大,都是温凭训练出来的:“没想到,你们还多方面培养人才。”
严观被逗笑了:“干我们这行打打杀杀的,当然要配备我这种人才了。”
江岁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们的自豪感从何而来:“你们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严观想了想,说:“挺好的啊,赚的钱都花不完,想要什么有什么。”
江岁觉得他说的话和韩蒂一样,叹了口气,佯装担忧的模样:“可是很危险啊,有今天没明天的。”
严观抿了口茶,看向江岁,她的眼睛有他们这些人没有的清澈透亮。
严观突然好奇:“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江岁不明所以,歪了歪头。
严观又说:“不打打杀杀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江岁认真想了想,像老朋友聊天一般说:“很多烦恼。”
严观:“什么烦恼?”
江岁蹙起眉头,讲了起来:“每天要面对很多病患,永远要保持微笑,不管他们有多么不听话,你也不能发火,上次有个爷爷来看牙,我对他说你不要吃硬的东西呀,大爷说好的,转眼第二天又来了,我说你是不是吃硬的东西了,大爷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吃硬东西,就是用牙开了个瓶盖。’我当时真想给他一拳。”
严观噗嗤笑出声,追问她:“还有呢?”
江岁小脑袋边说边晃,一提起工作就来了兴趣,说得有声有色:“还有一个大哥,跟我说自己每天都牙龈出血,是不是得了癌症,我给他检查完,发现他牙龈健康得很,于是我说‘大哥你以后刷牙轻点就好了,咱这牙又不是马桶,你那么使劲肯定出血啊。’”
严观给她的茶满上,认真听着她讲。
江岁:“还有一次,一个姑娘来拔智齿,边拔边哭,我看她一直在流眼泪,表情又很悲惨,我就有点担忧,问她怎么了,有那么疼吗?姑娘哭得更厉害了,抱着我说‘我失恋了’鼻涕蹭了我一身,我还得安慰她说‘这爱情啊,就像坏掉的牙齿,你不拔掉,就会一直疼。’”
严观呵呵直笑,脑海里想象着江岁描述的画面,觉得新鲜有趣:“原来这就是你的烦恼。”
江岁:“什么样的生活都有烦恼啊,只不过或大或小。”
严观望着庭院的鲜花树木,缓缓说:“是啊。”
韩蒂不在的这两天,严观时常会带江岁在庭院晒太阳,一起聊聊天,听她讲自己的工作、生活。
江岁讲累了,便在摇椅上入睡,常常严观一个歪头,就看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严观看着江岁的睡颜,有一种岁月安然的感觉,他似乎明白了韩蒂为什么那么喜欢江岁,她的生活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平淡又美好。
记得很久以前,一次走货遇袭,严观拖着重伤的韩蒂,逃到了一处山林里,躲了一夜,为了避免韩蒂睡着,严观不停地和他聊天。
聊到温凭每天训练虐待他们,严观带着恨意说:“真tm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韩蒂问他:“那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严观说:“找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归隐山林。”
韩蒂失血苍白的嘴唇微微扬起,露出个嘲讽的笑容。
严观问他:“你呢,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严观以为他的性子会说出雄霸一方,驰骋风云,没想到韩蒂苦笑着说:“没想过,我们这样的人,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好了。”
或许他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吧。
严观看着江岁躺在椅子上,小腿随着摇椅一晃一晃的,他有些恍惚,呢喃道:“她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吧。”
江岁这种人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难免会有些憧憬,但憧憬和梦想是不一样的,他们已经习惯了打打杀杀,人的习惯很可怕,一旦习惯了做坏人,便永远做不回好人,严观非常明白这一点,就是不知道韩蒂是否也一样明白。
从傍晚开始,严观便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韩蒂说今天会回来,但已经入夜了还不见人影,严观有些着急。
江岁看他不安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意思表现太过平淡,于是佯装担忧的样子,拽着他胳膊问:“阿蒂怎么还不回来啊,会不会出事啊,我好担心。”
严观安慰她:“不会的,晚上有点凉,你回屋里吧。”
江岁摇摇头:“不要,我和你一起等。”
又等了一会,江岁有些乏了,她揉了揉眼睛强撑着精神守在门口。
门外传来车行驶的动静,江岁抬脚跑了出去,看见山路那头一辆黑色的车缓缓驶来。
韩蒂借着车灯,看见了远处的江岁,她身影单薄,不停张望着,眼神里透着焦急。
他有些诧异,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车行到门口,韩蒂从副驾驶下来,缓步走到江岁跟前,静静看着她,好像要把她印到眼睛里。
江岁:“你受伤了吗?”
韩蒂摇摇头,依旧沉沉盯着她看,她担忧的神情令他感动。
江岁眉头渐渐舒展开,扯出一个笑容:“那就好,有没有吃饭?”
韩蒂一动不动,像个雕塑站在那里。
江岁看他有些异常,问:“怎么了?”
韩蒂突然将她扯进怀里,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头埋进她的颈窝,使劲闻她身上的味道,沉沉的嗓音说:
“你是在等我吗?”
江岁双手抬起,抚摸上他的脊背,说:“是啊,我在等你。”
他这两天在枪林弹雨中无数次想起江岁,以前从不在意死活,但现在他心里有了惦念,便很着急,原本计划三五天才能拿下野猴子,他因为想早一点见到江岁,两天就解决了战斗。
他以为自己只是爱她,但在危急时刻,才知道这份爱那么深。Χiυmъ.cοΜ
韩蒂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越来越深,风吹过,他的眸光带着水花:
“只要有你等我,我就一定会回来。”
话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江岁觉得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沉,最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就要倒。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他们的严观和大晋,看见不对劲,赶忙上去扶住了他们。
严观着急地问大晋:“阿蒂受伤了?”
大晋:“没有,可能是太累了,这几天蒂哥都没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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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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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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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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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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