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子从身边拿来一瓶打开过的酒瓶,孔世平连忙找来两支酒杯。
接过酒瓶,他倒满两个酒杯。
关老爷子端起酒杯,在鼻子下面深深地嗅了一下,再轻啜一口。
孔世平陪着他喝了一点,就耐心地听他自顾说着。
这几位老朋友,交情来自于祖辈。那几个珐琅彩小碗,就是这几人交情的象征。
目前,只有“聚朋友”这个小碗,留在了关老爷子的手里,其余的几个,都被破烂侯收藏了。
几个小碗的金钱价值并不很高,但关老爷子最为看重的,是这几个小碗的背后隐藏着的,几位老朋友之间的情义。
提到这几个小碗的散失,关老爷子仍是感慨。
孔世平接过话来说:“这几个小碗能够再凑齐的话,真是一件幸事!”
“嗯。”关老爷子回应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也喝了杯中酒,孔世平起身告辞:“老爷子,过几天给您拜年来。”
“你都二十多了,我可不给压岁钱。”关老爷子把酒瓶子收好。
从屋里出来,孔世平骑车再赶去破烂侯的家里。
关老爷子生活上好一些,但年岁大了点;破烂侯生活窘困,但好在年轻。
这两人,都没有孩子伴在身边,说来倒也是相似。
再拿着一块冻肉和一袋面粉,孔世平刚走到破烂侯的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哭闹声。
犹豫一下,孔世平还是拎着东西敲门后,推门走了进去。
破烂侯沉着脸正坐在火炉子边,跟他吵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独生女儿侯素娥。
见到他进来,破烂侯勉强挤出笑脸,点头打了个招呼:“世平,来就来吧,还拿什么东西。”
而侯素娥还是气呼呼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孔世平笑着坐在旁边:“侯哥,马上过节了,”
破烂侯连忙客气地说:“世平,你前几天刚送了东西,这又送来,不合适。”
“侯哥,咱们就不说这些了。回头儿,我有事儿求您的时候,您别挡我就得了。”孔世平对他说完,看向侯素娥。
闷坐了一会儿,侯素娥白了破烂侯一眼,起身要走。
“我跟你说,你回头儿把拿走我的东西,赶紧给我还回来!”破烂侯低喝一声。
“我这日子眼见着过不下去,您不说帮衬着一点儿,我还是不是你的亲闺女!”侯素娥以亲情逼问。
破烂侯一时语塞,侯素娥更加急恼。
看看身边,她索性抄起一个瓷瓶:“您不是总怀疑我偷您的宝贝吗?好,我就当着您的面儿,把这东西砸喽!”
说着,火气上来的她,真的举起这件老物件儿,作势欲摔在地上。
孔世平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素娥姐,您消消气儿。有什么难事儿咱都好商量,可别拿老物件儿出气。”
“我知道您总帮着我们家,可,可我爸他也太客气了。”侯素娥手里的瓷器被孔世平夺过去,但仍是气愤地说着,“已经成为事实的事儿,他总是没结没完的。”
破烂侯见那件瓷器完好,心里也踏实下来:“我跟你说,你既然非要跟那个人过,我也真的没辙。但咱们的父女情,就算是断了!”
侯素娥听了再是气愤,孔世平连忙拉住她的胳膊:“素娥姐,听我一句劝,您住得不远,先回家歇歇,总会有办法的。日子肯定能过得下去!”
侯素娥见父亲绝情,又有外人在场,也是没了办法。
“你这称呼也是乱来。”破烂侯带着情绪说,“咱俩兄弟相称,按说我闺女应该叫你‘叔’才对。”
孔世平笑着解释:“一码归一码。咱俩论咱俩的,我跟素娥姐,另外论。”
破烂侯斜眼看来,孔世平只是嘿嘿地笑。wWW.ΧìǔΜЬ.CǒΜ
听他说得有趣,侯素娥也破涕为笑。
看了一眼父亲,她抹了抹眼泪,沉默着走出了屋子。
孔世平看看破烂侯:“您也别太过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哪能做出这么绝情的事儿?”
破烂侯听了眼睛瞪圆:“世平,不是我当着外人揭自家的丑事,”
“得得得,您先等会儿再说吧,我走个肾。”孔世平说着,小跑着出了屋子。
两边看看,他朝着侯素娥的背影追了过去。
正在寒风中低头走着,她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
“您这是,”她看过来问。
从口袋里拿出十块钱,孔世平硬塞在她的手里:“素娥姐,你先拿着。”
“这可不行。”侯素娥连忙拒绝,“这是我们家的事儿,您别多想。”
“拿着。以后我要是有求得着您的地方,您也帮我就是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侯素娥的手里攥着这十块钱,感激地看着他走回院内。
坐回破烂侯的身边,孔世平伸手烤着火:“好家伙,真冷。”
“哎。”破烂侯叹口气,“我自己的闺女,我也不是真的绝情。可是,你要听我说说,你肯定也会被气着的。”
说着,他就把自己以及侯素娥的往事,大致说了出来。
前些年,有人诬陷破烂侯。他一怒之下,把那人的房子点了,因此吃了几年牢饭。
出来后,他肯定和那人成为了仇家。可世界上的事情,大多就是一笔糊涂账。
两家住得不远,他的女儿却跟那人的儿子好上了,又还结了婚。
“哎,要说,这就是天意。”孔世平也是无奈。
破烂侯仍是气恼:“再者,就只说我心疼我闺女的话——那个小子还是个病秧子。这不,结婚好几年没孩子不说,更还总是吃汤喝药。”
清官难断家务事。孔世平只得好言宽慰:“儿孙自有儿孙福。侯哥,您别多想就是了。至于素娥姐,那是您的亲闺女,这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所以,我就欠她的?她和我仇人的儿子过日子,没钱还回来找我要?”破烂侯一边说着,气得摇头苦笑。
“侯哥,听我一句话,”孔世平想了想,再盯看着他说,“人的命运说不定。有人一辈子顺风顺水,这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我觉得,您,还有侯姐,都是有后福的人!”
总是接连被安慰,又有这样充满希望的话,破烂侯虽然做着低微的工作,其实他因为有鉴别古董的能力,心气一直很高。
长呼口气,他总算是露出了笑脸:“你小子要是前两年出现,我就是把我闺女捆起来,也要把她嫁给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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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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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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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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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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