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兰若躺在床中间,底下垫着被褥,身上还盖着一张夏被,在这样闷热的环境中,又被疼痛折磨着,一身一头的汗水。
她的嘴里咬着一根木头,旁边的侍女拿着帕子给她轻轻擦拭着汗珠,一个产婆坐在身侧按着她的肚子,一个产婆钻进被子里捣腾着,她能感受到产婆时不时温热的毛巾帮她擦拭着大腿的血迹。
闵兰若这会已经疼的眼睛发黑了,钻心的撕裂感让她咬紧了口中的木头以作宣泄。
为什么生孩子这么疼啊,啊啊啊,好痛!到底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这是此时唯一浮现在她脑海中的想法。
疼着疼着,闵兰若开始疲惫不堪,她看着头顶上的帐荫子,意识渐渐沉落...
“王妃用力啊,用力...”产婆一边用特殊的手法推着闵兰若的肚子,一边回头给闵兰若加油打气,但看她这会眼神都有些飘忽,便顿觉不好,“去禀告外头的御医,王妃没有力气了。”
服侍在一旁的侍女绕过屏风来到后头,将里头的情况道出。
太后和御医都坐镇在此,听言太后第一个先沉不住气,“兰若方才还有精力和阿涟说话呢,怎么这会就神志不清了?”
“傅御医,你速去给王妃诊治。”
丫鬟又重新入内将床帐放下,遮挡住里头的闵兰若,只露出一只手来,这才重新将御医请进去诊脉。
傅御医摸着胡须细细诊断过,道:“并未出现难产的症状,先给王妃饮一碗参汤提提神,然后你们可与王妃说说话,分散下她的注意力。”wWW.ΧìǔΜЬ.CǒΜ
太后听罢,便顾不得里头污秽,入了内陪在闵兰若身边。
“兰若丫头,兰若丫头。”
太后连着呼唤了几声,才让闵兰若回过神来,口中的木头被侍女拿走,她似乎还有点懵,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太后问,“母后,您怎么来了?这里脏的很,您到外头坐着吧。”
“不脏,这被褥都是新洗的。”太后被她看的心软软的,“你晚膳的时候还在念叨着烧鸭呢,哀家明日一早便差人去买可好?”
“还有没有想吃的,哀家一道吩咐了。”
闵兰若的手悄悄抓紧了抓皱了身下的被褥,她吐了一口气,“我还想吃八宝饭,要放甜甜的桂花蜜。”
“又是甜口又是咸口的,你也不怕闹肚子。”太后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罢了,都给你买...”
太后的话音未落,闵兰若便没忍住痛呼出声,"啊!"
“疼...母后,我好疼...呜呜呜...”
......
门外坐立不安的两个大男人吓的跳了起来,随着这一声痛呼开始,时不时的便会传来一声声高高低低的惨叫,其中伴随着太后的轻声安抚声。
赵恒和赵涟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瞧着进进出出的丫鬟手上端着的水盆泛着红色的波浪,神情越发紧张。
赵恒面露挣扎,视线却时不时扫过门的位置。
“皇兄,您再不回去,宫门就要下锁了。”赵涟开口打断了赵恒危险的冲动,他一字一句的道:“明日您还有早朝,若是让百官知道皇兄为了臣弟的家事而耽搁了早朝,怕是要被弹劾了。”
赵恒瞳孔黑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赵涟是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做出逾矩的事情。
因为无名无分,所以他连陪伴在闵兰若身边看着她平安把孩子生出来的权利都没有吗...
就在他理智即将消失的时候,‘弹劾’二字将他从危险的沼泽中拉了回来。
他并非是怕了,只是不希望再次和闵兰若的关系走向冰点。
“皇兄早些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和母后在,会一切顺利的。”赵涟使了个眼色给田阳,让他去套车。
但是田阳就跟瞎了一下,将头又低了几分,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陛下没有张口,他哪里敢动,特别是这会陛下明显被璿王堵的不上不下,心情极其糟糕。
于是两兄弟便呈现出沉默对峙的局面,两人僵持了一会,赵恒动了动,他站直了身体,深深的看了赵涟一眼,转身离去。
"既有你在,那么朕便安心了。"赵恒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停滞住,声音低沉的道:“对了,既然阿涟没有想好给孩子的名字,那朕便不辞辛苦给孩子赐名吧。”
赵涟被赵恒的话拉回到闵兰若问他的时候,他在离京的时候,闵兰若让自己想名字,赵涟是答应了的。
但是路途中,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言嘉誉身上,早已抛之脑后。
当闵兰若问起的时候,他只好心虚气短的敷衍了过去。
赵恒此时提起此事,八成是惦记上了给孩子起名,另外两成意思无非是不服输的想要将自己一军,赵涟看着哥哥的背影粲然一笑,道:“那便多谢皇兄了。”
“孩子的大名由皇兄效劳了,那小名便留给弟弟烦恼吧。”赵恒是孩子的生父,给孩子起名也是理所应当的,赵涟心想。
赵恒没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两个男人达成了默契。
六月夏日的风是闷热的,院子里的小飞虫胡乱飞着,下人便点上了驱蚊虫的香,让留在院子里等候的赵涟不至于被叮的满身包。
他的耳边萦绕着的是闵兰若的闷哼声,她这会似乎好些了,还有精力要了一碗馄饨。食物的香味飘到他的鼻尖,自回来起就没来得及用膳的赵涟肚子也被勾的咕咕叫起来。
下人这才发现疏忽,幸好还有现成的馄饨,忙从厨房里给赵涟盛了一大碗过来。
他也没有拒绝,狼吞虎咽的吃完,复又坐下守着。
这一等就是一晚,后半夜闵兰若开始叫的很是惨烈,他一会焦躁不安的围着门口打转,一会拉着出来的侍女询问,一刻都歇不得。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伴随着心急如焚的情绪,一声啼哭声终于响起了。
“生了,生了,是个小世子!”产婆欣喜的大声叫喊道。
赵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正巧看见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升起,打在了他的眼睛上,刺的他微微眯了下眼。
“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旭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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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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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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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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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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