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希不敢乱动,她不知道自己的拒绝是否会被计卿尧听进去,也不知道如果对方选择充耳不闻那自己还有几分胜算。
停留在她腰间的冰凉手掌吸收了她皮肤的温度渐渐温热起来,倒也没有了之前的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腰上一松,计卿尧将手撤了回去,顺便帮她整理好已然有些凌乱的浴袍。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也不再将万希困在身下,而是倒向一旁躺在万希身侧,和她并肩躺在床上出神的看着天花板。ωωω.χΙυΜЬ.Cǒm
原本一室情欲顷刻间荡然无存。
万希听着自己原本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一点一点舒缓,而此时的沉默,更像是难以言说的尴尬。
她并非精神恋爱主义者,也并非无性婚姻的簇拥者,她的内心做好了准备,但唯独不能是今晚。
今晚的计卿尧若以性之名逃避痛苦,明日醒来万希一定会后悔今日所为。因为她不认为肉体关系是舔舐伤口的最优治疗方案,她希望进一步的关系应该是为了确认相爱,而不是如烟如酒麻痹自我的手段。
·
计卿尧脑袋很空,黑漆漆的房间,窗外的灯光透过窗户在天花板上留下一条暖黄色若隐若现的印记,看起来竟有几分像裂痕。计卿尧伸手用小臂遮住眼睛,努力放空,万希的拒绝虽然让他的心里忽然有些空空荡荡,但也让他清醒许多:她不应成为他逃避现实的方式,这样对她不公平。
“对不起。”他在黑暗中闷声道。
万希没说话,她静静的躺在他身侧,计卿尧似乎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唉……”黑暗中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万希的右手轻轻摸索,终于握到了计卿尧的左手。她轻轻扣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交。“你得更珍惜我一些啊。”她有些不满,又有些娇嗔。
计卿尧没说话,只是回握住她的手。
万希见他终于有了回应,“所以不能是今晚。”她需要让他明白自己的想法。
“嗯。”计卿尧轻声应着,原本有些空荡荡的心似乎被一些没来由的情绪灌入,有些苦闷与懊恼,也有些期待。他将遮住眼睛的手臂慢慢放下,让身畔的人出现在影影绰绰的余光里。
万希握着计卿尧的手,莫名觉得很安心。她忽然想起白天见到的维纳斯,于是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说到那束天堂鸟,万希有些唏嘘。
计卿尧安静的听着,他只从佟子游的口中多次听到维纳斯,现在想来,他突然选择回国过起乌烟瘴气的生活或许也是心中有很多挣扎吧。子游并非天生的lgbt群体,所以才一直苦恼于自己喜欢的人是个agender。只是他最终找到了答案,选择回到英国追到法国,却与他的维纳斯永远错过。
“他说来见子游不是为了告别,是为了重逢。我忽然意识到原来跨越生死本身,相遇也可以是这样的方式。”万希偏头看向计卿尧的侧脸,“我们谁也无法左右死亡,总有一天都会离开,我们的家人,甚至我们彼此相互陪伴的时间只会变得越来越少。相遇很难,相爱更难。”
计卿尧忍不住将握着万希的手抽出来,侧身将她搂在怀里。万希枕在他的臂弯里,耳边是他的心跳声。“嗯。”他低沉的嗓音出现在万希的头顶。
万希忍不住伸手拥住他的腰:“所以我们要好好活着,很多年后与他重逢,你可以将你的故事讲给他听:说那年暮冬初春如何悄悄结了婚私定了终身,说一路跌跌撞撞想要做一个更好的人,说也曾遇过这世界的温柔与痛苦,说他爱的人请他等着他……”
答应替你看的山川河流,待很多年后再与你说就。
“万希。”计卿尧忽然轻唤她。
“嗯?”万希抬起头,对上他的脸。
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计卿尧的声音温温沉沉,他说:“我爱你。”
万希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真正的表白,没有过多的语言,一声“我爱你”亦是全部。
我爱你。
异国他乡,霁月清风,有的人正远行,有的人正相爱。
·
许是因为前一晚没有吃晚餐,再加上聊着天睡着了,第二天早晨万希是被饿醒的。
她轻轻睁开眼,却发现计卿尧睡在身边,而她睡在他的怀里。此刻她的一条腿正搭在计卿尧的腿上,而计卿尧的手也一直揽着她的腰。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的睡在一起。来到里昂的这几天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计卿尧怕打扰万希休息,一直和魏然住一个房间。
万希警觉的发现自己身上的睡袍已经不见了,不知何时换上了睡衣,想来十成是计卿尧见她睡熟帮她换上的。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感觉比发生了什么还要微妙。
万希抬头看着计卿尧的睡颜。最近他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即使补眠依旧有些憔悴,他的眉头微蹙,眼睛下面的乌青都出来了。万希伸出手,想要轻轻抚平他的眉头,计卿尧明显有些不适,他别过头,然后慢慢睁开眼。
见万希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他睡意昏沉的扭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又伸手将万希揽的离自己贴的更近,口中呢喃:“好早,再睡一会儿。”说着他又闭上了眼。
万希觉得睡意朦胧的计狐狸很可爱,不似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倒有几分少年气。她笑了笑,小声在他耳边说,“你睡吧。”然后轻轻从他怀中钻出来,蹑手蹑脚去卫生间洗漱。
等万希再出来时,计卿尧正坐在床上发呆,“早上好。”她笑着说。
计卿尧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万希见他这模样,忍不住挑了挑眉,“你这什么表情?怎么感觉像被我糟蹋了一样?”她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意味深长道:“明明是你把我看光了,我还没说什么呢……既然醒了就快点起床洗漱,我们去吃早餐,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过被饿醒的感觉了……哎哎哎,你干嘛呢?”
万希莫名其妙,不知道计卿尧为什么忽然开始解扣子脱衣服。
大清早的就开始撩骚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计卿尧倒是没什么表情,一边脱衣服一边用低哑的声音说:“既然我把你看光了,公平起见我也让你看回来。”他垂下头,但万希敢保证他在偷笑。
万希拾起沙发上的抱枕扔向他,“你这人是不是有毒?!”
计卿尧接过抱枕,将脸埋在其中,低低的笑了。
万希终于安心了,她的计狐狸总算回来了。
计卿尧笑够了,终于抬起头,他温声道:“早上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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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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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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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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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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