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爱的人,在这人潮中相遇,或许已经花费了半生的运气。而承担起对方的往后余生,为他的人生负责,这又需要多少勇气啊?
万希回想起小学六年级时语文老师第一次分享爱与喜欢的区别,老师说:“我们可以喜欢很多人,因为喜欢不用负责。但我们只能爱上一个人,因为爱是责任。”时至今日万希依旧记得老师的观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希望对计卿尧负责的,她愿意将他视为自己的责任,愿意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遇。
在生与死的纠葛中,万希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是爱着计卿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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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大起来,万希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不远处人群已经慢慢散开,她决定回去找计卿尧。
过去的路上看到佟子游的父母正抱着他的遗像下来,一旁的几个朋友搀扶着步履蹒跚的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照片里佟子游笑的灿烂,老人却红着双眼。
跟在队伍后面的魏然看到万希正要往上走,伸手拉住她:“你去哪儿了?老计找了你半天,他以为你下去了,就去找你了。”
万希连说抱歉,刚才有点事耽误了。随即跟着魏然一起顺着陵园小路往下走。琇書蛧
果然,万希老远就看到计卿尧站在出口附近,他穿着黑色西装,手中举着伞,正在和一个戴着大檐软呢帽的女人交谈。似乎是有着心灵感应,计卿尧忽然抬头,一眼看到了万希,他立刻向对方示意后连忙向万希走来。
万希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撑着伞向自己走来,虽然平时也经常见到他穿着各式各样的西装,但雨中的里昂,混合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他的模样竟然让她有些沉迷。
计卿尧将万希揽到伞下,伸手拂去她头上的雨水。“跑哪儿去了?怎么不打伞?”他的声音不大,被噼里啪啦落在伞上的雨水打散变得有些模糊。
万希抬头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最近计卿尧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她有些心疼的伸手抚上他的脸,他的脸很凉。“一会儿要去哪儿?”她轻轻摩挲他的脸,希望能让他暖和些。
计卿尧看了眼手表,“大家都还有工作要忙,一会儿就走了。稍后我先送你回酒店,再送子游的父母去机场。我们在这里多待两天再回去。”他忍不住吻了吻万希的手心,“大学时我和子游曾来过里昂,我想去以前去过的地方看看……抱歉,答应你的假期旅行也泡汤了。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万希点头,牵着他的手向人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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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朋友们简单吃了个饭,回酒店休整了一下,计卿尧便和魏然送佟子游的父母去机场,万希则待在酒店。
空荡荡的房间有些凉,万希披着毯子窝在窗前的沙发。窗外可以看到富维耶山,因为下雨雾蒙蒙的,山顶上富维耶山圣母堂在云山雾绕中显得像是天空的壁画。
就着里昂暮春时节的雨,万希在昏昏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还是那天聚餐,她一副霸总模样走进包间,计卿尧笑着走向她,并向他的朋友们介绍她。她看到佟子游举着酒杯开着他们的玩笑,而他身边坐着一个金色头发湛蓝眼睛的男人。
佟子游笑的肆无忌惮,他牵着维纳斯的手对他们说:“你们看,爱情虽是盲目的。可断臂的维纳斯和盲目的普路托斯才是天生一对。”
梦的尽头是一只天堂鸟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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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希醒来,发现早已天黑了,雨还在下,窗外是灯火通明的街道,行人三三两两,显得又孤独又苍凉。
大概是毯子捂了太久,万希出了一身汗,计卿尧还没回来,她决定先去冲个澡。
酒店里的吹风机过于老旧,吹头发就花了快20分钟,嗡嗡的噪音吵得万希脑袋疼。等她终于吹干头发穿着浴袍走出浴室,才发现计卿尧正坐在窗前。
他没开灯,身影被窗外的光裁剪出来,显得有些疲惫。
万希闻到了烟草的味道,而计卿尧指尖明灭说明了一切。他们在一起这段日子,万希第一次见到他抽烟。诚如他初次见面时所说,他没有烟瘾。
见万希出来,他想了想,还是掐灭了烟。
万希走向他,见他垂着头,轻声说:“其实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她站在他面前,轻轻帮他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这几天你辛苦了。”她的声音很软,像是刚刚晒好的棉花。
计卿尧没说话,只是伸手搂住她的腰,隐约可以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沉默是最旖旎的酒,可以酿出暧昧与情欲。
这样的氛围让万希有些忐忑,计卿尧坐在她面前正抱着她,她低头只能看到他的头顶,这不安被放大,万希忍不住开口:“我一直相信告别是为了重逢。我们每个人都会在另外一个地方重逢,只是时间而已。”她笑了笑,“多年后也许你变成小老头,而他依旧是年轻的模样,当你们重逢,他一定会笑话你怎么变成那副模样……”
计卿尧的脸贴在万希的腰间,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万希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心中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计卿尧站起来将她打横抱起,没等万希反应过来,她已经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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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计卿尧撑着手臂将她圈在自己的身下,万希从来不知心跳居然可以这么快。她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份宁静,却在张口的瞬间,被计卿尧的落下的吻堵住了。
和以往温柔不同,此刻的计卿尧有些疯狂的啃噬着万希的唇,似乎只有足够用力才能确定她一直在自己身边。
万希有些笨拙的回应着,而以为受到鼓励的计卿尧变本加厉,他的吻滑向万希的唇角,滑向耳边,滑向脖颈。每经过一处都勾起了万希的呢喃,她想让他等等,却被他吻住锁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一秒,计卿尧的手从万希的浴袍下伸进来,抚上她的腰肢。万希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手掌一惊,忍不住向后缩去,却被计卿尧握住,无法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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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计卿尧就像一只受伤的狐狸,需要万希帮他抚平伤口。
意识到这一点,万希一瞬间清醒过来,刚才的意乱情迷荡然无存。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伏在她身上的计卿尧。
“不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无比冷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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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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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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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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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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