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平没有想到,他只是开个玩笑,谢晋却应得如此爽快。不待他多回一句,七人便再逞威风,迎潮而上。
“二曰制,立规衡权,以均民产。三曰官,德成教尊,邦正国治。”解右春手中无字古书翻动,光彩盈盈,儒家浩然气充塞此间,灌注谢晋周身。
谢晋虽遍读诗书,但没有走上儒家浩然一脉,只觉手中木剑巍巍煌煌,凛凛然也。
“庄子说剑,有天子、诸侯、庶人者,天子剑匡诸侯天下服,诸侯剑四海宾从君命,庶人剑斩颈领决肝肺。谢小兄弟,当用何剑?”
谢晋运起问剑经,握紧手中木剑,所有思虑抛诸脑后,“我不用天子剑,不用诸侯剑,不用庶人剑。我用少年剑。”
解右春不解,有这三剑不用,何来少年剑?
谢晋再次架起一树红梅,比之先前更加魁伟,耸立于大河上,掩住其身。
“少年剑,自负凌云,意气飞扬!”
朗朗声音从繁密梅海中传出,但闻那红梅堆里响起一声高亢龙吟,下一刻,一条璀璨金龙冲出梅丛,直入云霄,又带着巨大声势落下,宛如天雷劈斩。
“师兄,你可曾听说过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
“如来神剑?”解右春朝宋承平翻了个白眼,这个小师弟,有大抱负,但也有小天真,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走上那条与众不同的修行路吧。
“你师娘那条真龙我都不惧,这小小剑气黄龙,可笑可笑。”
武平昭就要抬手去拦,却见四周变换,化作一块天地棋盘。
珍珑双目微闭,神色淡然,指尖轻点,“棋经十三,方寸世界!”
刹那间,黑子如同封神大阵,再次将武平昭困在其中。
“黔驴技穷,故技重施罢了。”武平昭心念一动,抬起左脚,仿佛要重现刚才一步出局的场面,可这一次,武平昭没能如愿。
只见他左脚落下之地,迸发出一点光芒,恍眼即逝,四周黑子不变。依然将他团团围住。
武平昭双眼闪动,望向梅,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宇宙万物,虽变化无常,但亦有亘古不变的法则,混沌之中自有定数,迷雾之中也必有规律可循。梅虽少言寡语,但却了然于胸。
“众人只知文佛释迦牟尼,鲜有人知武佛秽迹金刚。”
明镜小和尚左心幻化出一尊三面八臂九目大威德神王像,色赤发上竖,八龙缠臂,以为庄严。右一手开山印,二手金刚杵,三手宝铃,四手宝印戟。左一手都摄印,二手火轮,三手绢索,四手宝剑。左脚按阎浮界,踏宝石上。右脚印空翘立,吽光猛焰,作忿怒势。
“心弦手鼓举双秀,蝶舞足飘转千匝。”
苏幕遮圜转蓬舞,围绕怒目金刚,若敦煌飞天像,似婆娑极乐尊。
此刻,武平昭上有浩然天龙,中有黑白易数,下有玄女金刚,岸边众人屏息敛声,“凭此威势,可能胜乎?”
若武平昭拿出倒河之力,破此轻而易举,但赌约在前,只凭观海境界,要想拦住六位英杰的合力一击,怕是难上加难,何况还有王澹斋没有出手。
武平昭这时候不再有先前的随意,之前众人轮流一击,意在试探,现在,才是决胜负的关键。只见他伸手虚握,天地间骤然旋起一阵狂风,一丝丝灰濛灵力以他手掌为中心,席卷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
“儒家浩然气,佛门金刚身,道教阴阳八卦阵,舞剑刚柔并太极。很好!”武平昭周身漩涡越转越快,到了最后,已成鲸吞之势。那金龙与金刚已经足够威严,但在这股漩涡里却如一粒孤舟。
武平昭猛握拳头,那庞大漩涡骤然一停,急速回缩,消失在武平昭手中。龙形剑气与大金刚像也已到武平昭近前,轰然撞去。
武平昭怒眉乍起,五指崩开,一颗浑圆五彩的灵珠飞射出来,悄无声息,划破虚空,与黄龙金刚刹那相逢。
这一刻,天地似乎骤然间安静下来,不闻一丝风声,但见金光夺目,炸出一圈涟漪,扩散八方。
直到涟漪席卷两岸,众人才听到一声惊天炸响。
无数人傻傻抬头望着天空中席卷而过的灵气涟漪,一股惊栗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无力地看向灿烂光辉,淹没一切影像。
五彩涟漪逐渐蔓延至望天门边际,方才逐渐消散。
众人齐齐望向对岸,谢晋六人面色苍白,大口喘息,勉强立在河面,分别抓着宋承平左右衣襟,王澹斋却意外来到武平昭跟前,手握谢晋木剑,在虚空中重重写下最后一笔,“大道久不下,与先未然耶。”
十字中,前五字一笔联绵,次两字联缀,复次两字又钩联,最后一“耶”字以末笔竖画一贯直下,纵长劲挺。
武平昭欲抬手阻拦,却见十个大字如流涌动,一股玄之又玄的难言意境让武平昭出现了刹那迷茫。
谢晋六人奋力一提,只见宋承平仿佛剑仙腾空,脚踏一苇,越过武平昭头顶,稳稳落在登天塔下,一步跨入。
“道无固存,大化周流。”武平昭瞬间清明,却不再动作,很是平淡地看向王澹斋几人,又朝谢晋问道;“刚才那股剑意叫什么?”xiumb.com
“未知。”
武平昭细细琢磨这两个字片刻,才开口说:“这个赌约,我算输了一半。”
“前辈一诺千金。”谢晋抱拳拱礼,他知道,若眼前人不守信誉,用出超越观海境的力量,肆意屠杀,别说渡河登塔,便是在场四五千人,也没人能够走出这座望天门。
“我只说输了一半。那一半胜算,竟会在这凡人身上,我不知道该说你们愚蠢,还是……愚蠢。”武平昭回身看向跨入登天塔中的宋承平。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凡人少年忽然生出了一丝异样情绪,比之白悠悠所言的谢晋让他更为期待。
“非常人平常,却不堕平常。人言登天难,登天未必难。小子,我若输了,你想用那答案换何物?”武平昭不再去看宋承平,转头看向刚刚到岸的谢晋。
谢晋微微一愣,一把袖子抹去刚才大喘流下的鼻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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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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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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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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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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