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昭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八个少年人踏浪而来,或御剑、或蹁跹,姿态不一,可比大道万千。
但要说比拟仙人谓,还着实有些可笑。
这时候,八人已行至河中央,一个浪头将谢晋托到二十丈高。谢晋凝眉遥望武平昭,大喝一声:“去!”
但见那木剑以浪为弓,被谢晋脚下用力一踢,便如离弦之箭,疾飙出去。
“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武平昭一声轻叱,不见出手,便见木剑撞在虚空,如破镜面,崩出一朵朵红梅,散落四周,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我辈少年,何需知天高地厚?”谢晋逐浪腾空,御回木剑,傲然立于其上。
“少年人心气何必如此高?”武平昭不屑问道。
谢晋落稳潮头,恍惚间,似见一位老人还在青山上,笑脸盈盈。
“这句话,家师也曾问过。”
“那你如何说的?”听到这话,武平昭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日,似乎有了一点兴趣。
“我这句话换来师父一剑青山,不知前辈,能送我何?”
武平昭兴趣更浓,对着大日喃喃低语。
“太妙了,你这徒弟居然跟我讲条件!”
“妙,不可言。”苍老声音传到武平昭心头,很是得意。
这两句话只有他与那位能够听到,武平昭不置可否,再问谢晋:“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和前辈赌一次!”
“赌什么?”
“前辈说我不知天高,自信能一夫当关,那晚辈就赌,登天!”
“登天?好,你们年纪轻些,我也不占你们便宜,只用观海境。但凡一人能到这登天塔顶,便算我输。”
“好!”谢晋握紧手中木剑,对其余七人拱手一笑:“七仙以为如何?”
解右春负手挺胸,答曰:“舍命陪君子!”
言罢,解右春抬手一挥,竟是招出一本无字古书,迎风翻动,“王政十事,一曰法。”
古书无中生有,凭空生出一个“灋”字。“灋,刑也。平之如水。从水,廌所以触不直者去之,从去,会意,是为法。”m.χIùmЬ.CǒM
一时间,光亮争渡河,照耀八人,只觉心中清平如堂堂大室,因明智慧。
谢晋提剑入手,使出红梅剑意,连绵不绝,行云流水间,便在这大河之上树起一株红梅,将白色浪花衬成雪天模样。
“红梅堆里出黄龙,乘此天河揽碧霄。”少年御剑成龙,滚滚而来。
“这也叫剑?竖子看好!”面对木剑卷起的煌煌威势,武平昭不紧不急,伸出一只手掌以四两拨千斤将那巨大黄龙环绕半周,竟复回去,直冲谢晋。
“花里胡哨,不闻大道至简乎?”
谢晋只见那木剑被武平昭甩出来后,神妙无方更甚以往,嗤嗤一声,已到跟前。
“更向山头坐,无量不动尊。”
一道金光闪动,明镜小和尚瞬移一般挡在谢晋身前,佛光笼罩,抵住这浩荡一剑。
“又不闻万紫千红总是春?”王澹斋手腕灵动,以大河为墨,写出七个大字,字势雄强,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飞临武平昭头顶,泰山压顶般轮番砸落。
只见武平昭脚下大地骤然分出条条裂纹,蔓延出去,却依旧不能动其分毫。
“形声相益而为字,不足名道也。”武平昭提指上顶,破去七字,笔画散落,又重新汇聚,凝成一个“道”字,如翻天大印,横冲直撞。
一物从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
梅未卜先知,口曰“道在是矣”,将那道字大印重新化为河水,纷扬落下。
“大界无天,大悟无道。无道,不可穷。”武平昭再对一言,反手弹指,但见那落下的河水竟顿在半空,若千万利箭射向梅。
“君不见舞低山海登天月,彩袖捧起玉万钟。”
苏幕遮玉足轻点,步步生莲,皓腕彩练一条凌空起舞,似摘天上月,一条殷勤探河,将捧水中月。
众人眼中恍惚,竟见两轮大月,一者落九天,一者起川流,齐齐撞向武平昭。
武平昭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君不见清月本无辉,水月亦为虚。”
天上月重归天际,黯淡无光,水中月静落河面,影自相随。
“休将日月翻覆手,推移人世手自停。”
武平昭两指还将指出时,却被顿在半空,周身一变,竟是化作一块无边棋盘,纵横无绝,白衣武平昭沦为这浩大棋盘上的一颗白子,被无数黑子包围,难见出路。
珍珑两指捏住一颗大星,从上落下,将要堵住最后一口。
“棋莫贪著。”
武平昭缓缓抬步,在珍珑落子之际堪堪走出,归于现实。
可这一步竟还在原地,不动分毫。
七人立于河上,面面相觑。
“打不过?”宋承平是唯一没有出手的,也没法出手。
“嗯,打不过。”谢晋回答得十分利落。
“你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愤慨一点?”
谢晋白了宋承平一眼,“那我是不是应该像个傻子一样,一头撞过去?”
“你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吗?”
“我又没量过,当然不知道。”
“无赖。”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我又不是莽夫,非得死磕。”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把我扔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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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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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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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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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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