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白殊容才从心悸的状态中缓过来点,她慢慢放下台灯,掀下了蒙住舒安玉脑袋的衣服。
舒安玉的额角被台灯砸得出了血,白殊容被那一点红晃了一下眼睛,她害怕地抽气了几声,确认舒安玉已经晕倒后哆哆嗦嗦取出领带把舒安玉的手绑在了背后。
因为害怕和愧疚,白殊容的手指一直在颤抖,打结打了几次才把舒安玉的手绑好。
“对不起、对不起……”白殊容嗓子里冒出了几分哭腔,她踉跄着脚步扶着墙走进了浴室。她用淋浴头简单冲洗了一下自己,走出去穿上衣服,从枕头底下拿出自己藏着的碎瓷片,最后看了舒安玉一眼才推开门又惊又怕地离开了。
工作室、工作室……工作室就在二楼。
白殊容的腿还有些发软,她握着碎瓷片的手放在胸口,跌跌撞撞走近舒安玉的工作室里,找到那扇被木料遮挡住的门。
但掀开木料后露出来的门却已经被人打开了。
白殊容呆住了,她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推开门后看见了空荡荡的小房间内部——什么人也没有。
白殊容的嘴唇动了动:“门、门……”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白殊容几乎要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但紧接着她在昏暗的小房间内发现了几段被解开的绳子,上面沾了一些暗沉的血迹:这里一定有人被关住过。
可是现在,里面的人去哪里了?
白殊容立即想到一种可能:是不是她们自己跑出去了?还是说……白殊容忽然想到,舒安玉在回来之后曾经一个人来工作室放过木料,是不是舒安玉把人换了地方?
白殊容崩溃似的扶着墙瘫坐在地上,她手臂发抖,几下才支撑着自己再一次站起来。
“舒安玉、舒安玉……”白殊容跌跌撞撞又跑回卧室里,床上的舒安玉依旧昏迷不醒,白殊容两眼通红带着泪光,她扯着舒安玉的衣领把她拉起来了一点,口中咬牙切齿似的叫着舒安玉的名字,“舒安玉、舒安玉……”
大概是白殊容先前砸得太重,即使被白殊容这样拉扯,舒安玉依旧双眼紧闭没有醒过来的趋势。
白殊容泄气似的丢开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问题:舒安玉上去放木料,没几分钟就下来了,就算他转移了桑泽和竺飞星,他们也一定还在别墅里。
在哪里、在哪里……
白殊容在极度的紧张之中无法克制地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她仔仔细细回想着别墅的格局,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漏了哪里。
有什么地方是舒安玉知道自己却不知道的吗?
白殊容不信邪似的又跑出卧室,她在空荡荡的二楼一遍遍找了过去,但她什么也没有找到。没有暗室、没有地下室,更没有桑泽和竺飞星。
白殊容跑得气喘吁吁的,她身上起了一点薄汗,又跑回了卧室。
卧室里舒安玉依旧昏迷不醒,白殊容死死盯着舒安玉的脸,她忽然去卫生间接了一杯凉水泼在舒安玉脸上。
这回舒安玉受惊似的立即挣开了眼睛,她口鼻呼吸到水液,立即剧烈咳嗽起来。等咳嗽完了,他才表情难看地抬起头,看向了白殊容。
舒安玉整个人表情阴郁得吓人:“这就是你愿意跟我上床的理由?”
白殊容心中那点打晕舒安玉的愧疚心早就在发现舒安玉把人转移走后就消失了,她拽着舒安玉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他:“你把人放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舒安玉冷眼看着她:“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他满眼都是讽刺,大概是愤怒到了极点,连带着眼眶微红、声音颤抖,“你居然为了别人和我上床,白殊容,你让我觉得我真是下贱。我真是下贱、我明知道你不对劲,我明知道……”
白殊容嘴唇微动,她像是被舒安玉的话刺痛了一下,忽然偏过头避开了舒安玉的目光:“我……”她卡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开口,有些底气不足,“你到底把人藏在哪里了?”
舒安玉冷冷看着她不说话。白殊容在这种直白冷漠的目光下有种如坐针毡的不适感,她咽了一下口水听见舒安玉开口问她:“你今天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因为日记本吗?这回你把日记本藏在哪里了?”
白殊容眼眉微颤了一下,正想开口糊弄过去时就听见舒安玉开口道:“不是因为日记本,那是因为什么?”
白殊容一瞬间感到了毛骨悚然,要不是实在不可能,她简直要怀疑舒安玉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白殊容张了张嘴:“……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舒安玉看着她:“白殊容,我比你还要了解你的小习惯。”
他眉头皱了一下,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你每一次欺骗我,都是因为桑泽。因为桑泽……大学的时候你怕我阻拦你,骗我你没有谈恋爱,结婚之后又拿桑泽做理由逼我和你离婚。白殊容,有时候我真恨你,恨你这样无情,完全不顾我们曾经的情分。那个疯子有什么好的呢,你就这样喜欢他。”
白殊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回答不出来。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桑泽了。她看着舒安玉:“……你要真的为我好,就不该这么对我。”
舒安玉轻声问她:“是吗?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再一次跟桑泽那个疯子在一起吗?妈妈让我照顾你,我怎么可能让你跟那个疯子纠缠一辈子。”
白殊容不知道自己失忆前作出了什么选择,她张了张嘴,替自己辩解:“如果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会负责的。”她看着舒安玉,犹豫着开口,“告诉我你把人藏在哪里了吧,放过桑泽和竺飞星,也放过你自己。”
舒安玉脸上露出了一点迷惑的神色:“放过我自己?”他摇了摇头,很平静地开口,“我做不到。”
白殊容有些语塞,她张了张嘴:“你真是……你真是油盐不进。”她抿了抿嘴唇,“你总不可能一直关着他们吧?”
舒安玉看着她,冷静地开口:“当然不会,等你睡一觉忘了这些,我会把他们放了的。”
白殊容被舒安玉平静又理直气壮的语气惊住了:“你、你又准备像之前那样对我?”她扯着舒安玉的衣领,有些气急败坏,“你当我是什么?!”
舒安玉被拽住了衣领也不为所动:“像之前那样不好吗?没有人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你难道过得不幸福吗?”
白殊容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舒安玉脸上,她又气又恼:“你是指像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吗?”
舒安玉沉默了一会,他像是迷茫了一样,轻声问白殊容:“那你想我怎么样呢?告诉你我们的婚姻形同虚设,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出轨吗?”
要不是舒安玉眼中没有恶意,白殊容差点以为舒安玉说这话是为了刺自己,她哽了一下:“……离婚不好吗?”
“离婚?”舒安玉反问她,“然后看着你被桑泽骗?”
白殊容看了他一会儿,换了另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看医生?我不信我的病没法治。”
舒安玉沉默了一会儿:“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问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白殊容叹了一口气,觉得不论是桑泽还是舒安玉都太执拗了。
她看着舒安玉的样子,心里又是烦躁又是惆怅。
白殊容想了一下,她没办法回答喜不喜欢的问题,她并不想在这件事上欺骗舒安玉,只好慢慢开口:“哥哥,爱情不是全部,我们之间一定有更好的解决途径的,不是么?”
舒安玉缓缓摇了摇头,他垂着眼睫,轻声道:“没有了。对我来说,没有了。”www.xiumb.com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舒安玉先开了口:“把那两个人放出来,你准备做什么呢?”
白殊容急需桑泽找医生证明自己没病,但这话又不可能告诉舒安玉。
见白殊容不说话,舒安玉便明了似的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你想摆脱我,是么?”
他实在是太了解白殊容,稍微一思索便想到了白殊容想做什么,“你想找医生证明你没病?还是想办法先离开我?”
两者都被猜中了,越是和舒安玉聊天白殊容越是觉得难缠和惊惧,她害怕再说几句下去舒安玉就要把自己的底/裤扒光了。
白殊容忽然一下站直了身子,她不知道该不该再和舒安玉试探下去了。
舒安玉仰头看着她,他一言不发,表情沉静,明明是被束缚者,却反倒让白殊容这个束缚他的人感到了压迫感和恐惧。舒安玉油盐不进又不讲道理,白殊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了。
舒安玉似乎看出了白殊容的焦急和窘迫,他忽然开口道:“我怀疑你的病跟桑泽有关系。”
白殊容愣了一下:“什么?”她怀疑舒安玉说这话的用意,“为什么这么说?”
舒安玉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刚开始我以为你是因为妈妈去世了过于伤心才会记忆力出问题。最开始你病得并没有这么严重。起初你只是容易忘记事情,到了后来便越来越严重,从不记得我到不记得自己是谁。甚至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你把桑泽当成了自己的配偶。5月13号,那天我回去的时候……”
说到这里,舒安玉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你和桑泽在上床,而且你……并不认识我是谁。你那时只隐隐约约记得桑泽是你大学交往过的男朋友,在我拿出我们的结婚证后才相信我才是你的丈夫。”
白殊容正听得入神,忽然听见舒安玉轻声问自己:“我和你认识了快二十年,你怎么能只记得桑泽却忘了我呢?”
白殊容愣了一下,尚未开口就听见舒安玉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就算失忆了,没道理桑泽是特殊的。”
白殊容对舒安玉的判断存疑,毕竟她现在谁也不记得,不仅忘记了舒安玉也忘记了桑泽。
但她还是顺着舒安玉的思路思考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开口:“所以说,我那段时间是因为生病了才出轨的?”
舒安玉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了她一会儿,半晌开口:“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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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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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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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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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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