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欢有所感应睁开眼时,夜色已深,而邬白正手执一盏摇晃的灯火,凝神看着散落在桌案上的画作。
邬白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迟欢打了个哈欠,眼神往窗外看去,月悬枝头。
“姐姐醒了?”
“嗯……”迟欢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歪着头目光飘忽了一会儿,逐渐在邬白手上聚焦。
忽然,她精神一振,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邬白手里拿的什么?
是她的画?
那是能让邬白看见的东西?绝对不能够啊!
这岂不是和美少女撞破变态偷拍自己一样一样的吗?
迟欢一下子将铺满画作的桌案挡在了身后,笑得欲盖弥彰:“那个那个……”
她该怎么解释才能挽回形象?
邬白什么也没说,眼中荡漾着温和又腼腆的笑意望着她,颇有些“我就这么看着你,看你怎么解释”的意味。
尝试组织语言,语言组织失败,池欢简直连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心都有了。
人赃俱获,还有得解释?
“姐姐这是画的我吗?”邬白的眼神在摇曳烛火映衬之下显得熠熠生辉,池欢一直觉得他身上无论何时总是笼罩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阴郁感觉,可现在她竟从邬白身上感觉到了难言的缱倦温柔。
可恶,一定是老狐狸男主给自己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她才会觉得邬白现在的状态有那么一丁点像是看着自己心爱女子的痴情人。
“是……”池欢如狗狗耷拉下耳朵一般瘪了嘴。
都怪她这一睡就睡过了头,偏让邬白撞见这一幕。
她也想说不是,可反派boss又不是脑袋有坑,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事情!还不如坦白从宽……
啊呸呸呸。
又不是犯了事需要人捞,说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对不对!ωωω.χΙυΜЬ.Cǒm
“好看。”邬白展颜笑了,如繁花盛开,池欢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黑痕浅了很多,不再狰狞可怖,反而如同别样的纹身般透出些神秘邪魅的味道来。
凑近了仔细瞧,能看见几分脂粉斑斑点点的痕迹。
因当是用脂粉遮盖过了,但遮瑕力不太行,仍旧留下了淡淡痕迹。
“姐姐,太……太近了。”邬白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耳垂攀上几分羞涩的红晕。
闻言池欢才后知后觉拉开距离,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虽然情节发展在意料之外,但结果似乎还算不错。看样子邬白也没有生气,更没有讨厌她,似乎还挺高兴。
黑化值应该是下降了吧?
瞧那小手,捏着一卷画轴,紧紧握住,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还得亏自己的画技就算在书中世界也数一数二,不枉她当初为了给自己画本子看苦练技艺。说不定能用这技术刷刷反派好感度,就算之后实在是阻止不了邬白黑化,也不至于被粉身碎骨那么惨。
“既然小白喜欢,那都给你啦。”池欢露出一个颇具迷惑性的笑容,利落收拾了一桌子画作,全都卷好,珍而重之放进邬白怀中。
“以后也经常画给你看好不好。”
邬白紧了紧怀里画卷,抿了抿嘴角,眼睑下垂,长睫遮掩住眼中情感。
池欢不知道,他拿着这些画看了好久好久,一遍又一遍如同被种了蛊,从夕阳初升到月朗星稀,他比池欢所想更喜欢这些画。
为什么一遍遍画他的模样?为什么她枕画而眠得模样好似心安得卸下了所有防备?……
他不敢再多琢磨,怕轻易就惹得自己心神悸动。
邬白想去稍微期待一下,期待池欢对自己的温柔是特殊的,是独一无二的。期待眼前的云彩即便不用手段囚禁在身旁也会常伴他左右。
“好。”他声细如蝇,面颊微绯却如同接下了什么重如泰山的承诺。
在池欢未曾注意之时邬白眸中暗色一闪而过,他愿意去相信池欢展露出的与情报全然不符的一面,相应的,如果池欢违背今日诺言,他会一点一点将这个女人吞吃入腹。
让她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坠入轮回炼狱,永无翻身之日。
池欢:瞧这脸红的小模样,瞧这腼腆的小动作,就算是反派boss,没黑化的时候也很可爱嘛。
咂舌看着邬白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池欢决定趁热打铁:“小白小白,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
出去?
邬白诧异抬眸:“现在?”
“是啊是啊,我听说深夜的暗市也很热闹,还会有很多平日里见不到的东西……”
肯定很有意思!
既能带邬白走出国公府这压抑之地,又能和迟欢自己的计划不谋而合,何乐而不为!
到时候一边和邬白闲逛一边探去情报,一举两得,简直美滋滋。
侧目看着池欢遐想和期待的样子,邬白眼中划过几分异样的光芒。
尧启王朝,万族共存之地,不止人族在这片土地之上繁衍生息,半魔、半妖、魔修、妖修都未曾灭绝身影。
他们的先祖同执掌尧启的王室达成了约定,人皇不会对他们的后代和晚辈赶尽杀绝,但作为交换,他们只能够世世代代隐匿身形,于万物生灵休憩的夜晚出没。
尧启的暗市文化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的,那里的确能见到很多平日里见不到的稀罕东西,但与此同时……也能看见那些不容于人的异族。
皇城高门显贵世家小姐通常都自傲高人一等,对异族不屑且厌恶。暗市?他们避之不及,又怎么主动出现在那里?
情报中迟欢贵为国公府小姐对异类嫌恶不已,因此他还特地赶在暗市开启前回到国公府内,现在看来……这个情报似乎也与实际有所出入。
池欢是特别的。
不,或许只有在他面前池欢才是特别的。
他见过迟欢在外人面前的模样,冷傲孤高,清冷矜贵。远远一眼就让人心中只余仰望,生不起丝毫亲近之心。
迟欢正思考着邬白如果拒绝,她该用什么方式连哄带骗把他带出门去,下一秒邬白就把怀中画卷往边一放,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姐姐……我想出去!”
那双眼睛亮晶晶望着迟欢,三分羞涩七分期颐,直叫她大呼顶不住。
“姐姐带我出去玩!”
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猛跳一下。
迟欢下意识伸出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捂住鼻子,还好,没流鼻血。
小邬白给自己上了点遮瑕可爱程度竟直接爆表,这被狰狞黑痕封印的颜值只怕是开了挂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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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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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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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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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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