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欢坐在正厅里,接连给自己灌了好几杯茶。
不妙,这可真是不妙。
几杯茶下肚,她仍觉心慌不安。
容晋留她独处干了两件事,一是将皇帝的慰问品代交,二是表达出对她的浓郁兴趣。
慰问品她见过了,一位顶尖的暗卫,说是奉命护她安全,现下估摸着正在暗处待命。
皇帝对原主颇为疼爱,送个暗卫过来也不稀奇。
问题出在后者,那家伙话里话外都是拉拢之意,男主跑来拉拢她一个恶毒女配?
开什么大玩笑。
相比于受宠若惊,迟欢更觉得头皮发麻。
“迟小姐如此心性,如此天赋,是适合干些大事的人,我的提议还望还好考虑。”
容晋离开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真是叫人晚上睡着了都得惊醒,掀开被子一看全是老狐狸。
救命!她可不想和男主你来我往扯上什么关系。
这么一对比,迟欢真是前所未有觉得自家那个小小一只的还未黑化的反派boss可爱无比。
至少现在,邬白还不会对她的生命安全造成什么威胁,哪像容晋,短短相处一上午,就能让她挠破了头皮。
迟欢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又想起男主在她面前状若无意间提起的事情——
“害你落水的凶手查了这么久没有个头绪。你最好也别抱什么希望,自己注意着点,那人恐怕不简单。”
一天天的,净是刀尖上舔血的情节。
原身这恶毒女配,在书中主线剧情之外也真是过得很不容易。
迟欢想着想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虽然手握剧本,内心清楚知道自己绝对不死在此次的罪魁祸首手上。
但放过那家伙?迟欢做不到。
不会死并不代表不会吃苦头,这种隐患还是趁早拔掉的好,如若旁人查不出个结果,那就自己动手。
迟欢打定主意,走出正厅,又定住脚步,理了理衣裳,这才往自己的住处行去。
料想邬白还在房内等着她,其他事情都暂且先放一边,反派boss的事得最优先。
出乎迟欢意料,她推开房门入眼是空荡荡一片,安静凄清,装潢精致讲究的闺房里渺无人烟。
迟欢:“……”
忽然有种藏娇的美人连夜偷跑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寻了附近值守的丫鬟细问,才得知邬白早些时辰一个人出了门,也没谁知道是干嘛去。
丫鬟回她话时,眉眼间都透露出几分巴不得邬白死了才好的神情,等她目光扫过去,却又忙一副低眉顺眼模样。www.xiumb.com
国公府少有人拿正眼看邬白,纵使她近日总是一副护犊子模样,丫鬟们也只在她面前稍微收敛。
天赋低劣,容貌丑陋,克父克母,寄人篱下……
随便拎出来哪一样都是天大的不幸,偏偏这些事情还全都集中在了邬白一个人身上。
小小年纪,吃的苦比人家几辈子加起来还多。
迟国公府对她而言是千娇万宠的温室摇篮,对邬白来说却是群狼环饲的凶险之地。
谁都想踩他一脚,谁都想从他身上撕扯下块肉来。
遣散了一众丫鬟,独自待在房内,迟欢瘫在躺椅上,无限感慨。
想把邬白从濒临黑化的深渊中拉出来,看来至少得带他走出这大宅院的红墙绿瓦,看看外面敞亮的天空。
国公府这么压抑的地方,可对消减黑化程度没任何帮助。
出门,要出门,但不能以迟小姐和邬白的身份出门。
鬼使神差走到书案前,迟欢提笔凝眉,不一会儿,画纸上晕开一副俊朗面容。
是没有黑痕蔓延在脸上的邬白。
剑眉星目,俊逸风流。
一边感慨自己画工未减,一边感慨脸上没有黑痕的邬白真是好看,迟欢又一连画了好几幅。
或笑或嗔,或舞剑或拨弦,或凝眉沉思,或望月长吟……
没了黑痕,邬白那张脸丝毫不输身为男主的容晋,帅得天怒人怨,不管做出什么动作什么表情都足够勾魂摄魄。
迟欢把笔随手一扔,满意地欣赏了一阵子自己的画作,然后揉了揉酸胀的胳膊,往窗外望去。
不知不觉天色已渐暗,邬白还没回来。
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困倦,支着头决定小眯一会儿。
不知怎么了,穿进这具躯体后迟欢总是十分贪睡,就好似曾经那些熬夜秃头看剧追小说补翻缺的觉都忽然变成睡魔来向她讨债。
普一闭上眼,思维就被拽入一片黑暗之中,深深沉眠。
一秒入睡,换做是穿书前的池欢,此刻能感动得涕泗横流。
随着迟欢进入梦乡,她的身体似乎解除了什么束缚,四肢百骸逐渐舒展开来,经脉骨血中的灵气自行运转周天汇入丹田。
而丹田之内,原本微弱的小气旋逐渐凝实,一层层往外扩散。
不知过去多久,在池欢体内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嗡鸣,随即周遭灵气波动逐渐平复,她丹田气旋状态也稳固下来,总共三层气旋内外咬合,散发着柔和又强韧的光芒。
练气三层。
邬白推门而入之时,正巧撞见这一幕。
星星点点实质的灵气光辉还未彻底散尽,萤火般簇拥着肤若皓雪睫似鸦羽的池欢。
一时间竟显得世间一切尽数失去了光华,天地间只余眼前这一轮皓月。
不自觉伸手想要触碰池欢睡梦中的脸庞,却碍于自己身上的脏污,手最终停在毫厘之隔的地方。
池欢,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容貌与天赋俱佳,是个……即便在睡梦中也能够修炼精进的人。
邬白的眸色微暗,伸手转而想去握住空中逸散的灵气光辉,光辉从他指尖逃走,在他不甘的眼神中逐渐消失。
灵气,是个哪怕他拼了命想去抓住一二分,也终究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他与池欢不同,他毫无修炼天赋。
现在池欢尚且还在他触手可及之处,但以后呢?天赋绝佳的池欢会踏入仙途,会遍览山河,会站在云端笑颜如花,唯独没有留在他一个废物身边的可能。
迟欢在云端干干净净,而他在淤泥中满身脏污。或许这一生都会如此……
邬白以手背拭去脸上血迹,逆着光的脸庞倏忽浮现了一抹莫测的笑。
没事,就算是天边的云,只要囚在身边就触手可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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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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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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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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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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