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耳畔传来一阵嗡鸣,眼前也好似冒起了星星,捂着脸,哭出声来:“夫人,我知道错了。”
张氏气得胸口一阵起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个不停。
她发了疯似的扑上去一顿捶打,把自个儿头上的珠翠都打歪了,发髻也打松散了,又是骂又是挠的,活脱脱像个市井泼妇。
赵德贵只是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脸,省得脸上被挠出血痕来让人看了难堪,也不敢躲,更不敢还击,生生受着,只愿妻子能发泄了心中怨愤,别伤着了自己。
打到最后,张氏都没有力气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wWW.ΧìǔΜЬ.CǒΜ
“你是想要拖着我们一家一起去死吗?你到底是为了哪般啊?你说!”
赵德贵心中发苦,可他不能说,他知道一旦自己将背后之人说出来,他全家上下更是没了活路。
若是他能对自己狠得下心,倒是能给妻女争取一条生路。
“夫人,是为夫对不住你,对不起我们的女儿。”赵德贵老泪纵横,朝张氏靠过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张氏奋力挣扎,可赵德贵却舍不得松开,将张氏抱得越发紧。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抱一抱爱妻了......
“老爷,你告诉我,那个媚娘到底是什么来路?她当真是南岳的细作?
你怎么可能会与南岳的细作有瓜葛?妾身不信,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好?”张氏仰起头来,胡乱抹了把眼泪鼻涕,定定望着赵德贵。
赵德贵微微一怔,看着妻子的眼睛问了一句,“媚娘是......南岳细作?你如何知道的?”
张氏没听出来丈夫这话里的疑问,只将自己带着女儿前去镇国公府拜见国公夫人的事情说了。
“那个媚娘早就是他们盯上的人了。
老爷,你糊涂啊,你是陛下亲口下令调派来滇南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打的可是陛下的脸啊!”张氏说着,又忍不住抡起小拳头去砸赵德贵的胸口。
赵德贵清楚媚娘到底是谁的人,可现在既然镇国公府认定媚娘那伙人就是南岳细作,那......那就让他们那样认为好了。
或许他得背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可是那人知道自己到死都没有透露过他的底细,或许能看在这份‘忠诚’上,护他的妻女一次。
想到这一别后,他们夫妻就要死生不复相见,赵德贵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为夫糊涂,是我连累了你和女儿们,阿妍和阿娇她们姐妹已经出嫁,受的牵连要少些,就是苦了你和媛媛娘俩了。
为夫后悔没有趁早给媛媛定下亲事。若我当初没有猪油蒙了心,没有被权势地位迷了眼,或许,咱家媛媛和镇国公世子,也是一桩极好的姻缘。
都怪我!都怪我啊!”赵德贵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哭得像个孩子。
夫妻俩抱作一团,哭得万分悲戚。
外头看守的士兵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这一柱香的功夫,这对夫妻俩就尽顾着哭了,难道不应该商量下该找谁求情保住全家性命才是正确的见面方式么?
守卫士兵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前来提醒张氏。
张氏掏出帕子擦干眼泪,顺带着,又为丈夫也细细擦了把脸。
“老爷,妾身先走了,你好好冷静冷静想一想。
镇国公夫人说了,若是老爷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也算是迷途知返,不至于连一丝活路也无。”张氏低声劝道。
赵德贵点点头,他捏了捏张氏的手,哑声道:“去吧。”
张氏将食盒留下了,叮嘱他记得好好吃饭,一步三回头,终于还是咬咬牙快步离开了。
赵德贵在张氏离开后,就打开了食盒,将里头的菜肴取出来,安安静静的饱食了一顿。
守卫的士兵透过门缝看到昔日里威风凛凛的指挥使大人披头散发的坐在案几旁大快朵颐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走开了。
赵德贵将饭菜都一扫而空后,开始坐下来铺纸写认罪书。
他将自己因为不满权力被大都护府和镇国公府架空而产生怨愤的情绪渲染得十分到位,他在认罪书中泣悔自己有负皇恩,让陛下失望了。
又陈情自己其实并未叛国,他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想要挫毁镇国公府的势力,想要让大都护管辖土司不利导致叛乱发生的罪名落实而已。
赵德贵将自己后续完善各方政权稳定的措施都写在了认罪书里,他是想要借此让皇帝相信自己,一切都是他借势打压镇国公府和大都护府的权宜之计罢了。
他只是在利用南岳,并未与南岳细作真正合谋叛国。
在认罪书后面,赵德贵字字泣血地忏悔自己的罪过,他请求陛下允他一人以死谢罪,放过他对此事一无所知的妻女。
洋洋洒洒的一大篇认罪绝笔书写完,赵德贵拿出自己的私印,在上面盖了章。
随后,赵德贵起身,重新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腰带,将之挂在高椅背上。
他半跪着,挣扎了许久,终是把心一横,将脑袋伸了进去,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赵德贵的死讯传到镇国公府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镇国公万顺正与妻子儿女一道在用早膳,甫一听到赵德贵上吊自杀的消息,他手上的筷子一时没拿稳,啪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死......死了?”万顺一脸震惊,“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他的吗?怎么还让他死了呢?”
段氏想到昨天张氏带着女儿才上门来求自己,转眼,赵德贵就死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确定人是自杀的么?”段氏问报信的人。
报信的下属忙拱手回道:“现场并无打斗痕迹,应该是自杀无疑。大都护那边刚刚传了仵作过去检验尸身,晚些就会有消息。”
万顺摆手让报信的人退下了,这才说道:“这赵德贵也真是,陛下的旨意还没下来,他倒是上赶着先去死了,难不成是怕晚了,投不了个好胎么?”
段氏见丈夫说的不像话,白了他一眼。
万菱却觉着,赵德贵此举怕是在保全什么人。
“阿爹,阿娘,赵德贵这个当口死了,对我们而言,有些不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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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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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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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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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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