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赵德贵明面上是皇帝派遣到滇南协助大都护和镇国公处理军政的官员,是实实在在的打着皇帝眼线的工具人。
作为内眷的张氏,一应交际也都要以丈夫的处事准则为风向标,是以,除了必要的聚会应酬,张氏轻易不会来与段氏攀交情。
现下整个南抚司衙署被大都护派兵围了,赵德贵也被变相软禁起来,张氏这才火急火燎的求上了门,着实有种‘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滑稽讽刺意味。
张氏是带着礼物上门来的,陪她一道来的,还有她的幺女赵媛媛。
段氏在花厅里接见了这对母女。
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张氏就肉眼可见憔悴了许多,厚厚的脂粉都无法遮掩住她难看的脸色。
段氏暗自叹了一口气,同为女人,她并不想为难张氏,只是淡淡的微笑道:“赵夫人,你此番来意,我大概都清楚了。
只是眼下滇南的局势不稳,有些事情,都不是我们妇道人家可以插手干涉的。”
张氏准备用来请求段氏的说辞因对方的一番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她眼眶通红,哽咽道:“国公夫人,峡谷道世子爷遇伏一事,当中定然是有误会的,我家老爷不会那样做的。
妾身斗胆请您命人彻查此事,还我家老爷一个清白啊!”
张氏说完,就要给段氏下跪。
赵媛媛看母亲在万菱娘亲面前如此伏低做小的跪求,心里极不是滋味,她眼眶也是一片通红,扑上去扶住自己的母亲,低低喊了声‘娘’。
段氏也忙伸手去扶张氏起身,无奈叹道:“赵夫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且还不晓得,与赵指挥使有勾结的那位南岳细作媚娘,早先时候就已经被抓捕入狱了吧?
赵夫人,我给你透句实话吧,赵大人这个案子,牵扯甚大。
媚娘背后的人究竟是谁,那人又许给了赵大人什么好处,赵大人究竟是因何与她同谋,这些事情才是关键。
若是赵夫人你真心想要救赵大人,那么,由你出面去说服赵大人将内情始末交代清楚,或还可戴罪立功,否则......”
否则如何,段氏不必细说下去,张氏也能想到。
她的心一下像是坠入了低谷,背脊冒出了丝丝寒意。
张氏并不是愚蠢无知的内宅妇人,事实上,赵德贵这些年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就连她未帮他生下一个儿子都不曾遭他冷落嫌弃就可瞧出她御夫的手段。
然而赵德贵与南岳细作勾结暗害镇国公世子,企图在镇南大军与南岳对战之时动摇镇南大军军心一事,张氏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丈夫为何会这样做。
赵德贵若是真被南岳细作策反的话,那皇帝绝对是第一个饶不了他的。
这个该死的老东西,他自己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难道连她和女儿们的生死都不在乎了么?
张氏恨得眼泪直流。
段氏所言若都是真的,那她的儿子就险些被赵德贵算计谋害了,此番自己居然还来找她求情,对方没有将她们母女打出去,都是好德行了。
段氏见张氏哭得伤心,忙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拭泪。
“赵夫人,你也别太担心,赵大人毕竟是陛下钦封的南抚司指挥使,就是大都护和老国公,也没有权对他动用私刑。xǐυmь.℃òm
此事我父已经命人快马送信直达天听,最终将如何处置,全交由陛下圣裁。”
张氏晓得段氏这是在告诉自己,再哀求她也无用的意思。
“是,国公夫人所言,妾身明白了。”
张氏朝段氏欠身施了一礼,接着道,“妾身冒昧打扰了国公夫人,还请夫人恕罪,妾身这就告辞了。”
段氏轻轻拍了拍张氏的手背,扬声唤近身伺候的桩妈妈替自己送张氏母女出去。
张氏母女刚上了马车,赵媛媛就绷不住哭出了声。
她十六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夕间就天翻地覆完全崩塌了。
赵媛媛刚刚也听到了段氏所言了,父亲一旦罪名坐实,他们赵家就是万劫不复。
“怎么办?娘,我们该怎么办?爹他会不会被治罪处死啊?呜呜呜......”
张氏拥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亦是泪如雨下。
“该死的老东西,他怎么就不想想咱们娘几个呢?
他这是好日子过腻了,想自寻死路啊!”
赵媛媛想到段氏提起的那个媚娘,恨恨的喊起来:“会不会是万菱,是万菱陷害父亲呢?
娘,那天就是万菱在会宾茶楼鼓杵女儿揭发父亲与那花魁娘子‘有染’的事情,若不是她从中挑拨,我们家就不会一夕间变成这样!”
张氏却是个脑子清楚的,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女儿这是恐惧极了,想要转移思绪才会毫无思维逻辑的攀咬上万菱呢?
她用力的抱紧了女儿,安抚道:“媛媛,我的儿!别这样,万菱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比你还要小一岁,她再如何厉害,还能挑拨你爹做出如此猪油蒙心之事么?
峡谷道被害的人可是她亲大哥啊,你莫要糊涂,小心祸从口出。”
赵媛媛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娘,我不要被砍头,我还没看够这个世间的繁华,我还没嫁人生子,我不要就这样死去......”
张氏听女儿哭得这样委屈难过,她心内又何尝好受?
回到南抚司后衙之后,张氏将哭累了的女儿安置睡下了,就提着食盒去了前面的衙署。
自然,如今赵德贵被软禁控制了起来,张氏要见他并不容易。
她跟守卫的士兵磨了许久,塞了一个大大的荷包才换了一炷香的时间,得以进去见丈夫一面。
赵德贵被关在衙署书房里。
他身上还穿着指挥使的袍服,只是昔日里那身凛烈端庄的官服如今却皱巴巴的挂在身上,毫无为官者的威严,就像是只如薄西山的病虎,了无生气。
听到推门声,赵德贵抬起了头,暗淡无光的视线在对上张氏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红肿眸子时,总算是回魂般多了抹烟火气。
“夫人.....”赵德贵张了张嘴巴,嗫喏着喊了一声。
张氏快步朝他走了过去,扬手朝他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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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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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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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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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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