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佑当即把胡老从弘善堂喊了过来。

  弘善堂是一家医馆,前面是药铺,平时有郎中看诊,后面有一个小院子,是胡老的住所,晒满了草药。

  平日里胡老不是待在后院查阅医书捣鼓药方,就是去军营治疗重伤士兵。

  这会儿被突然叫去将军府,又不说是明原因,他自然是垮着一张脸,要多臭有多臭。

  萧佑对他的脸色视而不见,把药方给他。

  “这是何物?”胡老接过药方,下意识问道。

  “胡老看了便知。”

  “百年人参二两,野生灵芝一两,血竭,茯苓,砂仁.......”胡老看着这满满当当一张纸,不自觉念了出来。

  越念越心惊,越念越兴奋,咋一眼看去都是些毫不相关的名贵药材,仔细看了用量和搭配后才发现,这明明是份早已绝迹的药方!

  即便其中有几味药他只听过,从未见过。

  接着往下看,详细写了制药过程,从选药晒药制药等都极有讲究,更是有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可谓是复杂至极!

  看完后,胡老脸上满是激动,枯槁的手颤抖,眼中迸发出火热的光芒,连带着山羊须都多了丝光泽,良久后终于开口,“将军是从哪儿寻来的药方?”

  看上面的字迹,应是份新写的,若是让他知道是谁,他一定收他为徒!不,将他收为亲传弟子!将他毕生心血交予他!

  “无意中得来的,这方子是否可行?”萧佑不愿透露是柳姝婳得来的,知道的人越多,牵涉越深,越不安全。

  胡老见他不愿多说,很是可惜,可见对方是位淡泊名利,品行高洁之人,吾辈之楷模啊!

  正在文芳斋的柳姝婳打了个喷嚏。

  “妙哉妙哉啊!老夫行医几十年,竟真的有幸一睹能肉白骨的药方,若是能....幸哉幸哉!”

  “如此说便是可行了?”萧佑语气也略急,他不怕死,但也想活得更久。

  “方子虽好,但这药制作起来,难哟!”

  “不说这些药材极其珍贵,收集起来难,就拿这无痕叶来说,老夫只在祖上留下来的医书中见过,传闻这无痕叶如其名,长在深山,百年长一叶,极为罕见,最难的还是无法保存,若是采摘下来,便立马会枯萎,化为灰烬,仿若从未出现过。”

  萧佑眼神微黯,看来别无他法了,心中嗤笑。

  “你也别丧气,虽然成算不大,但这方子还是有很大价值的,精简一下,也能制出成效极好的药。”胡老抚着胡子,称赞道。

  “既如此,需要什么便吩咐,我会派人去寻。”萧佑颔首,若是能制作出其他伤药,于我军来说也是一桩幸事。

  胡老走后,萧佑沉思良久,骨节一下一下敲着书桌。

  看来要提前实行计划了。

  三日后是沈家宴会,作为被邀请的将军夫人,柳姝婳除了略微期待,并无其他情绪了。

  在其他贵小姐贵夫人置办头面衣裙,练习音律,好在宴会上大出风头,得到称赞时,柳姝婳正拉着沈元霜在文芳斋挑选字画。

  “沈姑娘你说这个如何?”柳姝婳兴致冲冲的展开一副仕女图给她看。

  她昨日突然发觉自己的寝房少了点物件,后来仔细思索,觉得少了幅字画,于是出门想来文芳斋瞧瞧,不想遇上了一同出来置办宴会物件的沈元霜。

  沈元霜向来对这些书籍字画不感兴趣,小时候被沈大将军押着学女红,她将十个手指戳得血肉模糊,吓得沈夫人将府里的女红篮子全清理了,从今以后再也没碰过女红。

  在她看来,学女红还不如舞刀弄枪找人打架来的爽。

  所以,她无甚兴趣地瞟了眼道:“不过如此。”

  后又加了句,“还不如你好看。”

  “是吗?多谢沈姑娘谬赞!”听她夸她好看,柳姝婳笑眯了眼,露出了珍珠般的贝齿。

  “那这幅呢?”玉指划过一卷卷字画,又从中挑了幅秋水寒山图,柳姝婳倒是挺喜欢,画上只有寥寥几笔山水,留白处甚多,但意境深远,线条流畅飘渺,给人一种既压抑又空灵的感觉。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样的风格,很是新奇,落款名为文宣。

  这名字有些耳熟,但柳姝婳想了很久也没记起个所以然来,索性随它。xǐυmь.℃òm

  “还行吧,比刚才那幅好多了。”沈元霜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差别,不过是一个画人,一个画风景罢了。

  “那就这幅吧,掌柜,帮我包起来。”柳姝婳将画递给万掌柜,又挑了副砚台,让他打包。

  “好嘞,您稍等。”

  一共一百多两,柳姝婳付完钱后对沈元霜道:“我们走吧!”

  突然万掌柜一拍脑袋,想起孙公子交代他的事,“哎哟,我这榆木记忆!”

  “公子您等一下,小的还有东西要给您。”说着一阵风般去了楼上,不一会儿下来,手上拿着一副笔墨。

  “这是?”柳姝婳迟疑道,她记得上次之后掌柜托人来告诉她,说要等上二三个月,怎么突然又有了。

  “这是您要的紫毫笔和油烟墨,是这样的,前不久那位买走最后一幅的公子听说您很需要这幅笔墨之后,吩咐小的若是再见到您,就将它赠与您。”万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解释。

  “这.....我们素昧平生的,是否不妥当?”柳姝婳不爱欠人人情,何况是为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您就收下吧,那位公子说了,既然有缘相遇,便割让于您。”万掌柜劝道,“若是您不收,小的也难做,公子说了,一定要让您收下。”

  “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敢问那位公子大名,若有机会,我一定重谢!”柳姝婳满腹疑惑不得解答,她初到雍州,除了萧佑和沈元霜之外,再无交好的人。

  “公子名为孙文宣,孙刺史家的大公子。”

  柳姝婳愕然,原来是他,那日在二楼遇到的公子。

  她看了眼画卷,难怪她说这幅画的画者如此耳熟,倒真是巧了。

  既然他执意要送,那她便收下,待有机会再向他道谢。

  只是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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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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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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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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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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