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邵华夜里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建国还真就挺着急的。毕竟那年头路上不安全。万一邵华有事回来晚了,被吓着怎么办;再说那时车也多了,万一哪个司机酒喝多了,开车没个准头,她被碰到了怎么办。
所以,只要是邵华回来的晚,建国都会疯一样地到处去找她。可她回来以后不但不领情,反而还损他建国几句。说他没事闲的。谁还没有几个朋友,回来晚了,那一定是有应酬什么的。
说归说,那天以后,邵华也知道往家里打电话了。
有时建国不在家,等回来只要看到有邵华的未接电话。他也就放心了。
可是,最近这半年来,两个人几乎每天都处在冷战状态,所以昨晚上邵华没回来,建国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建国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她邵华身上,而更多的是把精力投放到少春和母亲身上了。
少春学习越来越忙,虽说他各方面不需要建国操心,可一日两餐,建国还是得尽量要给予保证的。母亲的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冠心病合并肺气肿,一到冬天就遭罪。
去医院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在家里休养。建国就在王大夫的指导下,给母亲开方调理,用以稳定母亲的病情。
这样一来,他势必要和丽霞经常接触。
每次建国去王大夫家的时候,丽霞都会邀请他去她的房间呆一会。
王大夫夫妇了解建国的为人,即便是建国去了丽霞屋里。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可担心的。
还好,丽霞不怎么太黏人了。就是想和建国说说话。
有时候丽霞和建国在一起,没什么话可聊了,两个人也就那么干坐着。
丽霞的意思是,哪怕在一起坐坐,不说话也行。
建国现在对丽霞的耐心和邵华一样了。只是以前,他把这份耐心全给了邵华。即便是后来丽霞出现了,建国也只是和她短暂地在一起说会话。
可如今,建国不愿意回家了。回家也是冷冰冰的。能够和丽霞在一起多呆一会,起码心里不会感到空虚。
建国在丽霞屋里一般呆到王大夫要睡觉的时候。因为这是他的底线。再晚了,建国知道自己毕竟对丽霞有好感。该把持的他还要把持。
所以,这也是让王大夫对建国放心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是今天建国要早点走。有些事他得和建业商量。
这种情况,丽霞往往会小声地说:“再呆五分钟。”
五分钟一眨眼就过去。末了,她还得让建国离开。
尽管丽霞不舍,到最后她只能说一句“滚蛋吧,明天别来了。”
虽说是一句骂人的话,建国听了,心里反而会热乎乎的,感觉很舒服。
建业的洗煤厂干得有声有色的。随着煤炭价格有小幅的提升,钱也就挣得多了起来。
现在的建业可不再是穷小子了。手里拿的是大哥大,屁股底下坐的是伏尔加小轿车。
走到哪儿,他身边也会带上几个小跟班的了。
在母亲家,建业看到哥哥来了,总会笑呵呵地说点啥。
今天,建业打电话让哥哥回来,他是有个事想说一下。
建国来到母亲家,他们哥几个在一起又说说笑笑地打闹了一气。然后建业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去。他的意思是把步行街的三层小楼过户给哥哥建国。针织品这块的经营权全都给妹妹小丽。
小丽听二哥这样安排,说了一句:“二哥,你这是良心发现呀?是不是知道你老妹我和你同甘苦共患难的,你不忍心了,来收买我呀。”
“是呗,让老妹吃这么多年辛苦,怎么说二哥也得给你点奖励不是。”
步行街的那栋楼,建业一直没用。其实建国早就想到他的用意,尤其建业的洗煤厂有了起色以后。
建国看着建业,心里热乎乎的。自己能有这样的弟弟,知足了。
建国没同意建业过户。只是说看以后什么情况。如果大哥需要,再商量。
再说自己又不缺钱花。现在只等少春中学毕业了,考上高中以后,他准备去市里买套住宅楼。
建业听哥哥这么说,也就没坚持什么,因为他想到了邵华。所以楼房暂时不过户也对。
之后,建业又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给了母亲。同时把房产证给建国看。
建国一看平方。一百多平米。
建业说道:“这是给妈买的”。紧接着,建业说道:“妈,按理说,这套楼房应该算作我和大哥给你买的。因为没有大哥,就没有我今天。”
“好好,你也好,你大哥也好。不都是妈的儿子吗?妈高兴!”建国母亲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她继续说道:“要是你们爸活着,看你们这样有出息该多好!”
“老妹,你知道你二哥为啥没给你买楼吗?”建国问小丽说道。
“没良心呗。”小丽撅嘴说道。
“说啥呢?小丫崽子。你二哥把他辛辛苦苦干起来的摊位都给你了,还说你二哥没有良心。有能耐自己挣去!”夏母说道。
“对了,咱妈说得对。你二哥就是想让你完全独立起来,将来你得靠你自己生存。”
建业跑到小丽身旁说道:“老妹真生气啦!要不二哥给你买一套楼房?”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挣吧,别到时候,老太太又叫我丫崽子了。”
建国和建业都笑了。
之后,建国和建业又说到了洗煤厂的一些事情。同时,建国也提出一个想法,让建业考虑:那就是再给丽霞和杜健一人买一套楼房。
建国的建议,建业欣然采纳了。那以后,建业逐渐地学会了“送”的经营理念。随着建业企业不断扩充,壮大。但凡对他企业有突出贡献的人,他都会重奖。
……
邵华的情绪越来越糟糕。人也就越来越能墨迹。
回到家,她只要是看到建国,嘴里就嘟囔个没完。话里话外的,都是建国的不是。什么菜园子建国不打理了,什么建国做家务不彻底了。再不就是建国的心思不在家里,全在老妖婆身上啦。
尽管说,邵华这些埋怨,建国听得耳朵都出老茧了。可以前邵华是偶尔烦躁的时候爱唠叨几句,现如今,邵华几乎是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嘟囔。
建国实在是受不了,两个人就会大吵起来。结果是三天不吵两天早早的。
在邻居中,建国和邵华都算是个“人物”。所以他俩吵架,就会被传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少春,每天在父母的吵架声中生存,心里也逐渐地发生了改变。
少春性格上变得越来越孤独了。学习成绩也是时好时坏的。
为此,他的老师经常找少春谈心。
老师的关心,让少春心里获得了些许的温暖。
在少春心里,能够交心的也就是他的班主任刘老师了。
刘老师心疼少春,时不时地会邀请少春去他家里吃饭,学习。
刘老师的关爱,让少春有了依靠。只要是他父母吵架,少春就会背上书包,就去刘老师家里,谈心学习。
有一段时间,少春不回家。他干脆就吃住在刘老师家里。
那段时间,建国也真没心思管理少春。单位一大堆事情需要他每天要处理。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需要他去照顾。
刘老师对少春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很是让建国过意不去。就时常找各种理由帮助刘老师。
刘老师也是有个性的人。即便是自己生活清苦,他也不愿意接受建国的接济。
为了维护刘老师的尊严,少春也常和建国搞对立。并一再告诫建国少管他的闲事。
后来,刘老师因为老家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少春这才回到家里。
家里的战争依旧不断。少春无奈,只好去了奶奶家,不愿意回来了。
少春坚持不回家。这可惹恼了邵华。
邵华认为少春不回家,是少春奶奶教唆的,更是小丽从中作梗。
邵华对建国家人更是变本加厉地憎恨。
一天,邵华心里极度压抑。她想说话,小敏却因为有事请假没来上班。她想和其他人聊天,人家根本就不爱听她说什么。
邵华无奈就去学校接少春回家。可是少春看邵华来气,说啥也不和她回去。
无论邵华怎么商量,少春就是不吱声,然后就气哄哄地离开邵华,去了他奶奶家。
少春走了,而且是头也不抬地走。
邵华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少春离去的背影,心里就像是针扎一样难受。
“这孩子让他奶奶给促促(教唆)坏了!”
我怀少春的时候,他们老夏家没有一个人想把孩子留下来。现在我把孩子生下来,你们又要和我抢孩子。——邵华是越想越生气。
她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脑子里渐渐地乱了起来。她仿佛看到少春站在她不远处。她越是叫他,少春越是往前跑。而且她也仿佛看到少春的奶奶就站在一旁,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她,嘴里还不时地告诉少春:你妈不是好女人,快走。
邵华走在大路上,身后的货车不停地按着喇叭叫邵华靠边走。可是邵华就像没听到一样,惹得司机路过她身旁时,探头使劲地骂她。
邵华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建国母亲家。
走进这熟悉的院子。过往的一幕幕又都侵入她的大脑。
邵华的心里一点缝隙也没有了。塞满她的都是凄凉和怨恨。
这时,少春从厕所出来,和邵华走个对头碰。
看到少春,邵华拉过来就是一顿猛打。
少春无缘故地挨了打,一气之下,她推了邵华一下。
邵华没站住,险些栽倒在地上。邵华起身还想打少春,可是少春已经长大了。
邵华看自己打不动少春,再加上少春原地不动地任凭她邵华去打。
不知道邵华是委屈,还是心疼少春被她打。她居然站在少春身前哭了起来。
在奶奶眼睛里,少春是个好孩子,不仅爱学习,而且也从不招灾惹祸的。邵华进院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劈头盖面地打少春。她不让了。说道:“你想管孩子,等少春回去。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打孩子。”
建国母亲说话从来就是直来直去的。她的口气,邵华已经听够了,也听腻了。返嘴说道:“你个老不死的,少春就是让你促促坏了。我今天和你没完!”
邵华站在院子里大声地哭骂,而且骂人特别难听。引逗的四方邻居都来看热闹。
少春看母亲邵华骂个没完,就说到:“你别骂了,我跟你回去。”
可是,邵华的情绪已经激动了。她哪里听的进少春的劝阻。站在院子里又开始数落建国母亲的一宗宗“罪过”。
建国母亲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平时一点不敢沾气生的她,此时听邵华连骂带说地数落她。心里只觉得像刀剜的一样难受。前胸越来越堵。建国母亲坐在炕上,一动不敢动地支撑着身体,没多大一会儿,建国母亲就一头栽倒在地上。xiumb.com
少春推不走邵华,站在一旁一个劲儿掉眼泪。
等少春回头看奶奶时,奶奶已经不见了。
少春实在是看母亲气不过,就说了母亲几句难听的话。然后他跑进屋里。
少春看奶奶趴在地上。从来不会哭的少春大声地哭了起来,还一边哭,一边喊着“奶奶,奶奶——”。
少春看奶奶不动弹,他急忙跑出去找二姑二姑父了。
建国叔辈姐姐,姐夫看少春哭着跑来,就急忙和少春走到建国母亲家里。
叔辈姐姐使劲地喊“老婶”?可是建国母亲一动也不动。
叔辈姐夫感觉不对,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去找王大夫了。
王大夫来了以后,用尽所有的招数也没能抢救过来邵华母亲的生命。就这样,建国母亲去世了。
王大夫满头大汗地对叔辈姐夫说:“处理后事吧。”
此时是下午四点来钟,建国他们都在上班。小丽回来也得五点以后。
姐夫年岁大些,经历过许多丧事。所以他和邻居岁数大些的老人就开始搭拍子,并让少春去买黄纸。
一切准备就绪,几个老人把建国母亲的尸体抬到了拍子上。
这时候,邵华才意识到,少春的奶奶是真的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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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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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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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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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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