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想一剑杀了这个曾经让母亲痛彻心扉的男人算了。
但……
母亲和明光的恩怨，除了母亲，谁都没资格置咄什么！
慕熠闭了闭眼，冷声地开口，“来人，把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拉开，别挡着母亲回府的路。”
“是。”
明光没有反抗，被御林军拉到一旁。
他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与他擦肩而过，抓不住。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他永远地失去她了！
“噗！”
“师父！”
少年沙弥扶住咳血晕厥的明光，脸上满是担忧。
……
“师父，灵悟在外面跪着请罪。”
靠在床沿，明光脸色白得不似人，眉间朱砂几乎黯淡无色，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三魂七魄，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只有落在他掌心那张小像时，眸中才有人的情绪。
他指腹小心翼翼轻抚着小像的脸，像是在抚摸他最珍贵的宝贝。
这是当年她故意塞到他怀里的，说是日日夜夜都要让他看到她，每时每刻都要她占据他所有的目光。
当时他无奈又不甚在意，如今……他想看却再也看不到了。
“师父？”
少年沙弥有些不安。
明光温柔地将小像放回锦囊中，挂在他的脖子上，藏在他的心口。
他是出家人，可从十八年前起，他的脖子就从不挂佛珠，只有她的小像。
少年沙弥低着头也不敢多看，只低声地重复，“师父，灵悟在外面跪着请罪。”
明光淡漠开口，“让他进来。”
灵悟白着脸地走进来，根本不敢看明光一眼，伏在地上，砰砰地磕头。
明光声音很平静，“你对她下毒？”
灵悟额头着地，浑身都在颤抖，“是。”
明光说不尽的讽刺：“我教你医术，就是让你来给她下毒的？”
“弟子有罪，请师父责罚！”
“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再是我的弟子。”
灵悟泪流满面地抬头，“师父……师父，您相信弟子，弟子真的从没想过伤害帝姬的。”
他自幼侍奉在师尊左右，如何不知道师尊在意极了摄国帝姬？
可……他只是想救慕辰而已！
明光突然笑了，笑声尖锐至极，眉眼血色弥漫，似堕魔的妖僧。
“为了一个孽种，就为了一个孽种！”
一个取代他们孩子的孽种！
一个父母活生生毒害他们孩子的孽种！
明光早在知道所有真相后，就已经疯魔了。
当年，在孩子被害死后，她又是如何绝望，又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根本不敢去想！
可他做了什么？
抛弃了他们母子！
还把一个孽种当成他们的孩子！
更是教出了一个毒杀了她的弟子！
哈哈哈……
他普度众生，济世安民，日日在佛前祈祷，愿付出他的一切，只求她安康，再无伤痛。
可最后呢？
他成了害死她的刽子手！
他诵经念佛，为什么佛祖却不肯渡她？
明明她那么好，比谁都好！
这就是他所谓的佛心吗？
明光抬手，掐住灵悟的脖子，眸中慈悲不再，是杀尽众生为她陪葬的冷漠残忍。
“师父！”
少年沙弥跪下磕头，“求师父放了师兄吧！”
“师父，您不能杀了师兄啊！”
“师父，帝姬没有杀师兄，您若是杀了，她会怎么想？”
“您是她心中澄净无暇的佛子啊！”
明光手微颤，脑海中是她轻言笑语。
“小圣僧，你真好！”
“小圣僧，大家都喜欢你！”
“本宫最喜欢这样的小圣僧了！”
灵悟摔在地上，窒息的痛苦让他无力又恐惧地颤抖着。
他从来都不知道慈悲为怀，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杀害的师父有一日会变得这么可怕！
明光淡漠地开口，“废了他的武功，将他送到慕辰那。”
灵悟痛苦地看着将他养大，如师如父的明光。
明光却是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
明轮法师回朝，为表敬重，新帝封他为国师。
好吧，说是新帝封的，其实是摄政王和内阁的意思，新帝就负责盖个章就是了。
兴源帝驾崩后，慕辰就继位，国号武哀……
就很离谱，哪个在位的帝王，会给自己弄了个“哀”字啊？
但摄政王说新帝哀痛母亲逝世，为此立下此国号。
当时新帝脸上的表情，百官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叫一个强颜欢笑、怨愤不甘！
可惜，新帝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就这么憋屈地应下了！
百官：“……”
要命，大武朝是怎么肥事？
怎么一代不如一代的?
慕氏皇族怕是药丸了吧？
额，抱歉，摄政王好像也是慕氏皇族的！
据可靠消息，他是兴源帝私生子，因出生不光彩，才会被寄养在摄国帝姬的名下。
对了，摄政王就是曾经那位摄国帝姬二儿子慕熠。
帝姬殁后，她手上的所有势力就全归于慕熠的手下。
而这位也是个手腕铁血的狠人，雷厉风行地掌控了朝堂，持先帝旨意，自封摄政王。
说是辅佐新帝，其实就是架空帝王，毕竟哪有成年君主还需要摄政王辅佐的？
摄政王慕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不过，连先皇兴源帝都曾给心腹大臣们留话，让他们只需要遵从摄国帝姬和二公子的命令就行。
那新帝慕辰呢？
先帝好像直接给忘了！
以至于，有想当保皇党的老臣们都觉得麻爪。
最后，百官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反正是他们慕氏皇族的争斗，只要不影响朝廷运作，不祸害天下百姓，爱咋地咋滴吧！
而且，那位在民间声望极高，据说已成佛的明轮法师似乎也很不待见新帝。
说他是祸星转世，不堪为君！
若他主政，大武灭国！
那可还行？
陛下您就乖乖当个吉祥物吧，万事有摄政王和微臣们呢！
慕辰君临天下的野心就这么破灭了！
朝堂上压根就没有他说话的份，不管他说什么，都有人反对。
他若发脾气，内侍就直接把他给扎晕，最后他就只能被迫“养病”！
被折腾了几次后，慕辰怕了，也自暴自弃了！
他开始在后宫纵情声色，也不再隐藏自己的癖好，纳了无数的男宠入宫。
不过，因男宠冒犯到了皇后和小皇子，摄政王就直接将哀帝和他的男宠们打包扔到行宫去，对外就说是养病。
百官们：“……”
行叭，反正朝堂有皇帝和没皇帝也没区别。
哀帝不在，大家还能轻松点呢！
……
“小皇子是谁的孩子？”
慕熠刚要出宫，就被身披红色袈裟的僧人拦住。
闻言，慕熠冰冷地看向他。
如今的明光，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痛苦绝望的情绪。
他还是那么圣洁出尘，只是一双非人佛眼看向人时，总令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眉间朱砂如血，薄唇擒着一抹似笑非笑，看着就活像大雄宝殿上的佛像。
纵然他没做过什么骇人的事情，可朝堂下上还是莫名地对他又敬又怕。
他站在那，看着马上的青年，威严气势却隐隐压过了这位在朝堂翻云覆雨，如今大武真正掌权人的摄政王。
慕熠冷笑一声，“与你何干？”
明光淡淡道：“是与我无关。”
“但她想让你安好。”
“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慕熠眸光冷冽如冰，“本王如何？母亲心愿如何？国师你这个旁人操心做什么？”
明光淡声道：“别给你母亲抹黑。”
慕熠握紧缰绳，冷冷吐出四个字，“多管闲事！”
在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将母亲推入万丈深渊。
现在，人都没了，他却摆出一副痛苦后悔的模样。
迟来的深情，狗屁一文不值！
幸亏母亲没看到，否则不得恶心坏了！
明光如何看不到他的讽刺？
他眼底的漠然有些碎裂。
是否她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记忆恍惚，是当初她在他面前落泪心碎的模样。
他的心脏狠狠抽痛。
如果、如果当初他能对她说他不走了，会不会现在都会不一样？
他们的孩子不会被害，她不会对这世间绝望，也不会芳华早逝……
他总以为他能不负如来不负卿！
可终究……
明光指尖死死捏着佛珠，啪，佛珠一颗颗掉落在地上。
凛冽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
明光抬眸看向慕熠，“摄政王，小皇子还未选太傅吧，这几年，贫僧会任太傅教导小皇子。”
慕熠冷嗤，“教导他如何绝情吗？”
明光不语，转身离开。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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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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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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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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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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