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就是一个圈,受时局影响,除了不必要的出门,贵妇太太们最爱的活动也都是找人上门唱戏,看杂耍,听曲儿解闷。
沈怜容是没这个兴趣的,她不爱听曲儿,王氏却喜欢拉着她去,“壮壮胆子,娘亲给你撑腰。”
开个面儿,让外人看看我们二房是团结一心的。
某些时候,王氏就像个少女一样天真向往,催着沈怜容的样子是“真的想让你去,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要的就是分享欲。
沈怜容这么听着也忍不住掩嘴笑了,指尖如玉,“行行行,我回头收拾一下,就过去陪您。”
最近婆媳关系处的不错,边学管家记账,边陪在婆婆身边泡茶,看孩子玩儿,沈怜容的一天被安排的满满的,哪里有那个闲情跟人斗气?
没气,却要找着气来。
大房世子苏靖新纳的那个妾暂且不说了,其它几个通房时日里是不出门的,上了园子里的都是正家夫人。
有着王氏在身边,沈怜容是不用担心别人指摘的,“侯府如今的繁荣靠的都是苏御,其它几房再看不起自己的出身,有着王氏在身边,她们也说不了什么?”
明显是给她撑腰的。
先这么想是对的,有着王氏在身边,开头的几天大家是被震住了,无人敢言,说那些不三不四的。
可是临到十日唱台的后面五日,局势就变了。
“银花怎么来了?”王氏是个爱看戏的,先没说话,旁边的嬷嬷就瞥了过去,“谁放她出来的?”
脸色不太好看,月娘还从未在众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现在,是真厌恶银花了。
面色不显,眉头却明显的锁了起来,“我记得开头,银花在门口就把孩子推到了我们御哥儿身上吧?”
泼着脏水,明明是大房做的孽,却偏偏推到二房身上,让二房给他收拾烂摊子,这谁能忍?
不过银花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大房二房关系不好,现在正紧紧的扒在徐氏身边呢。
刚落了胎,不到半个月,就紧赶慢赶的上前讨好了。
“她不需要修养的吗?”台上正唱着戏呢,可哪里有眼前的戏好看?
若不是帘子遮着,沈怜容都想出去,当面看她演戏。
小白花最近很焦急,世子夫人给苏靖找了三个通房,自己又刚刚落胎,伺候不了苏靖不说,手里又没什么钱。
要人没人,要钱没钱,限死在后院里了,沉不住气,便只能讨好徐氏,妄想破局。
大房后院,管家的还是徐氏,“她这么做,倒也没错。”
别人家的事,不该自己操心的,沈怜容从来不管。
更何况,她跟杜月圆的计划还没开展,所以,“不着急。”
坐山观虎斗,沈怜容自己是能受住这个气,王氏却受不了。
徐氏让小白花送了一盘奶酥过来,“新得的口味,家乡手法,不知道夫人们喜不喜欢,呈上来给大家尝尝。”
这倒是惊奇了,平日里徐氏作为后院一把手,哪里会管其它几房吃什么?给个金银珠宝那是明面上的装潢。
私下里,谁会主动送吃的过来?
想明白这点,就不难猜出是“小白花的主意。”
人家会来事儿,知道大家不喜欢她,人微言轻又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别人,拿了点吃食来“买面子。”
碍于大娘子的面子上,其它几房的人不可能不收这个吃食,毕竟是以大娘子的名义送出去的。
“所以你看,这就是借力打力,一分钱不花,就在众人面前过了自己的身份。”王氏在旁边给沈怜容讲解,“你当初要是有她一半机灵,我也不至于冷落你啊。”
“母亲这是哪的话儿?”沈怜容笑着抱住王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哪里冷落我了?吃喝用度都是按大娘子份例给我的体面不说,还亲自找人教导我——”
“要是这样还算冷落,那媳妇真是不知道怎么做人了,以后安哥儿娶妻生子,媳妇可怎么做才好呀?”
笑着就把话过了,王氏听了这话,乐不可支,笑着颤抖倒在月娘的怀里,轻扑了几下,缓过气来才道:“你这个丫头,怎的这般不知羞?”
“安哥儿才三岁呢,你就打起了以后媳妇的主意?”ωωω.χΙυΜЬ.Cǒm
笑笑闹闹的,便平了婆媳心中最重要的一个疙瘩,“感恩问题。”
没有人不喜欢被感恩,特别是婆婆。
交与了一个最重要的男人给你,要的就是你“知恩图报。”
沈怜容把自己归在了“自己人”的范畴里,说话做事都是让人高兴的,一点也不别扭。
毕竟,王氏给了她身份地位,吃穿用度,还教她“理家管事”,如果就这样,她还要纠结“婆婆为什么不对我亲近点,说话柔和点?”
抓着细节不放,那才是真正的蠢人,活该被人讨厌。
抓大放小,搞清楚核心需求,沈怜容是不在意婆婆对自己的态度的。
能和善那自然是好,不能和善那给了钱,铺子地面,管家的权力,那也算是不错了。
总不能要求事事圆满,不抱期待,降低期望值,就不会徒增烦恼。
现在,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很舒服,看得大房眼红不已。
呈上来的奶酥也不香了,徐氏听到那边的欢声笑语,心里像猫抓的一样挠心挠肺的好奇,“发生了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有一个花娘的女儿当媳妇还这么高兴?这哪成?
徐氏就不喜欢看见王氏高兴,所以刚刚听了银花的话,特意送个奶酥恶心她们一下。
就是打着你们的名号干坏事,你们能怎么着?
“明面上都是一家人,就算告去侯爷那里,咱们也有话说。”徐氏算盘打得精,“要是她们气不过,找了侯爷说你,那就自降身份了,我护着你。”
小题大做,徐氏巴不得王氏去告状呢。
心里急急的找人送了个奶酥过去,就算为了给她看,“我不仅没罚乱说话的姑娘,我还带她来了院子看戏,你们能怎么着?”
作为后院权力的拥有者,却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占了点二房的便宜就高兴,可不是小家子气?
“咱就不指望她赏罚分明了,占便宜就占吧,别计较,过好自己的日子。”怕沈怜容放在心里,王氏给她交代完,就倚在贵妇塌上,闲闲的看起了戏剧。
红衣飘飘,台上唱的是个商女跟夫君的恩爱故事。
王氏最喜欢听这种了,看着两人甜甜蜜蜜,一脸“磕到了”的神情。
无论古今中外,女人都是喜欢看爱情故事的。
受限于处境,看着台上的戏剧,王氏觉得自己也跟着他们“又活了一次。”
生动精彩的戏剧开腔,就是一串嘹亮的声音,好听婉转的勾人心弦。
旁边有这么一个戏曲发烧友,沈怜容也跟着看了过去。
正入迷呢,那头小白花却是又走了过来。
领头就道:“台上的姑娘长的好美,在场也就容娘子能与之一争高下了。”
好好的看着戏,非要来一个搅屎棍。
沈怜容闭上眼睛,不想听这人喷粪,影响自己看戏心情。
正演到精彩处呢,那人又开腔了,“大家看看,容娘子跟台上的姑娘长得可是相像?”
像你妈的像,沈怜容忍不住了,旁边就是一杯茶水砸了下去。
杯盖翻裂,碎成几块,清脆的磕到青石板上,来了个鸦雀无声。
上面的戏也不演了。
下面的戏才正式开场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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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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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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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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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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