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胆小的性子,连独居都没试过的她无法想象杜月圆口中“睡在山窝窝里,有藏鼠打的洞——”
“冬天的时候它们就跑了,我就睡在那里面,吃它们存的食物。”
啊?
沈怜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一身华贵,头戴金子制成的“花树”,衣食住行无一不精的女子,心里向往的却是那样的生活。
“自由,快乐,我想往哪去就往哪去——”
杜月圆给她说着自己的趣事,“冬天我们在雪地上撒上麦子谷子麦麸,等着彩毛鸟儿过来偷吃。”
“有那种黑色的,在阳光下折射绿色红色紫色的羽翼鸟儿,你见过没有?”
这么说,沈怜容当然没见过。
像个呆子一样,好羡慕杜月圆的经历。
什么坐在毛驴上吃糖葫芦赶集,拆穿杂耍艺人的小套路,坐在茶馆里跟人侃大山......这种奇奇怪怪的经历,新奇而陌生。
向往极了,沈怜容也想这么过。
“幸福跟有多少钱是没有关系的,懂了啵?”感觉到铺垫的差不多了,杜月圆坦白自己的心意——
“我最近越颓废,就越怀念从前。”
从前从前,她鲜活而又生动,还有很多人爱她。
怎么到了现在,“就变成这幅模样了呢?”
看着就讨厌,杜月圆决定自救。
“可能你永远也不能心死的感觉。”敛平眉梢,女人淡淡的道:“那天你走了以后,我睡了一天一夜。”
就是突然觉得好累,再也肩负不起来这种重量。
“斗不下去了,我想回去。”杜月圆的嗓音忽然带了点哭腔,闷哑道:“我想回去,我想回家,你能理解我的吧?”
就像在外面受委屈的孩子,最想做的,不是跟对方扭打在一起。
而是第一时间,回去找到父母,躲在他们的怀里撒娇,说自己有多痛。
“多想一闭眼就回到从前。”
还是小时候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担心,“有人爱,永远当个小孩。”
“对不起。”
杜月圆跟沈怜容道歉,“我不能陪你在后院了,我得回家。”
回家去充电,回家去疗愈自己。
因为,“我已经太累太累了。”
那日暖阁叙话后,杜月圆从一个中午睡到了另一个中午。
身心疲惫,不是身体不想醒来,而是大脑。
为了苏靖难过的心,已经伤了一次又一次。
像是被一双手反复挤压的无法呼吸。
受不了了,杜月圆要去“求生。”
突然觉得好神奇,有的人一退后就能回去,有的人......
沈怜容看向自己的脚尖,她没有退路,当然只能上前。
心里有些难受,就像是幼儿园看到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接走了,只剩下自己。
要跟老师打好关系,要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学着懂事,早早成熟。
她的背后,没有一转头就可以回去的娘家。
“没事。”一张口,才发现嗓子有点哑,可能是情绪压的。
沈怜容接受了杜月圆的道歉,“没事,我自己来。”
“你好好生活。”
只能这么说了,后院npc不跟自己玩了。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羡慕又妒忌。
冰凉的步摇有些歪了,低头的时候落到脖子里,冰冰凉凉的。
忽觉一股冷意,沈怜容逼自己打起精神来,心道:不要攀比!不要攀比!
“虽然你没有很多爱你的人,但——”
想了个简单生活的理由,“今天中午的梅子烧鸡很不错不是吗?”
酸酸甜甜的。
在沈家,可吃不了这么好吃的东西。
“现在的日子,已经比过去好太多太多了。”
人要向前看,不要老跟别人攀比。
安慰了自己一路,告别杜月圆后,沈怜容孤身走到王氏的院子里。
看着花圃里的花,突然眼眶一酸,蹲了下来。
情绪宣泄。
还是好羡慕啊!
为什么人家的爸爸妈妈就这么好呢?这么多人爱她。
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呢?
娘亲,沈怜容真的好想娘亲。
原来人看到别人被好好爱着的时候也会掉眼泪。
是羡慕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沈怜容觉得自己好惨,“为什么没有人爱我啊?”
明明,我也不差的。
人最可怕的情绪就是自怨自怜,心情不好的时候,沈怜容总想找个什么东西破坏。
苏御就是首选。
但是,她不敢。
得想个什么法子,让苏御听话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怜容蹲在花圃前久了,就有点头晕。
闷闷的不想起来,正不知如何做好时,旁边的侍女惊慌道:“夫人,夫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见她没反应,便大声急呼,“来人啊,快来人啊!夫人又晕倒了!”
听到没有?
用的是“又”,说明沈怜容晕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身体不好,那就歇着。
反正心里也不舒服,看着几个嬷嬷急急走了过来。
沈怜容也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
有人抬着,那心境就是不一般的。
躺在侯府为沈怜容量身打造的“担架”上,沈怜容心道还真不错。
当个病秧子还真不错。m.xiumb.com
不知道侯府有没有后悔娶了她。
天天拿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不说,说话也不敢大声,像是怕吓着她一样。
这哪里是嫁人,明明是过来享福的。
心境转变一样,旁边传来婆婆王氏的声音,“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又要请个御医,沈怜容觉得自己的“人设”立的很足。
因为懒得说话,她在王氏心中就是个温软怕事的娇软小姑娘。
现在突然的晕倒,免不了联想到大娘子问话。
心道:是不是大娘子给吓的?
小小年纪就碰到这样的事了,又听到御医说的“多思多虑,压力大才导致的体虚,精神乏力。”
更加确定了,沈怜容是被吓的。
“胆小如鼠”也不错,沈怜容看着纱帐外影影绰绰的人影,心里竟然有点暖。
被人关心的感觉挺不错的嘛。
王氏认为沈怜容是自家人,被大娘子单独问话吓到了。
现在正自责呢。
又听了大夫的建议,“给容姐儿松松扣子,别穿那么紧的衣服了,喘气都难受。”
听着要给自己解扣子,沈怜容登时演不下去了。
她身上的印记还在呢。
要是被婆婆看到.....
说起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还不去?”王氏一声令下,婢女就要上前。
撩开帘子,沈怜容睁开一只眼给婢女使眼色,“不要来。”
婢女是沈怜容的陪嫁丫鬟,前面倒药的也是她。
一看这个情况,小脑瓜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诶诶”的应着,解扣子的手却是怎么也下不去了。
哆哆嗦嗦的,做着假动作。
帘外,王氏探头看着,捏着帕子,急性子的走了过来,“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慢,还不如我老人家来的利索。”
几步要走进来,眼见的演不下去了,沈怜容嘤咛一声,旋即悠悠转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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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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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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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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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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