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辰国对其的重视,嘉平帝萧弘靖亲自携一众大臣于城门口处迎接。
人群中,一名身姿挺拔、满脸络腮胡的男子正目光殷切的看着掀开马车窗帘的陆婉辞。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会心一笑,颔首示意。
随后他们便在萧弘靖的带领下一路往皇宫驶去。
陆婉辞始终撩着窗帘,外头街道旁形形色色的身影与商铺,看得人眼花缭乱。
天香楼、醉仙居、御林苑、国子监、讲武堂······
一切的一切,都在与她内心深处的印象不断重叠。
辰国,我的故乡,我一切荣誉与仇恨的源头。
我回来了。
陆婉辞,回来了。
这时,车队驶过一条僻静的小道。
这条小道,深深的戳进了陆婉辞心里那块最难以愈合的伤疤。
因为小道旁,是前骠骑大将军陆无畏的府邸。
是她的家。
现今的骠骑大将军府已今时不同往日。
那块象征着荣耀的匾额此刻正斜斜的挂在门栏之上,上头密密麻麻的挂满了蛛丝。府前的廊庭与石阶落满了灰尘,还铺上了一层枯黄的落叶。
曾几何时风光无两的骠骑大将军府——骠骑大将军英勇无畏、百战百胜,将军世子少年英才、惊才绝艳,将军嫡女一朝为后,母仪天下。
多么的讽刺,彼时辰国所有世家贵族纷纷趋之若鹜,日日都有数十份拜帖递到陆将军手中。
而如今却变成了这般荒无人烟、门前冷落鞍马稀。
陆婉辞眼眶泛红的盯着那块匾额,撩着窗帘的手下意识的一紧。
只听得“呲啦”一声,窗帘被她扯下了一角。
下一刻,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覆了上来。
傅北玄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放下了车窗帘。
陆婉辞转头看他,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泛着泪光,眼神夹杂着隐忍与恨意。
傅北玄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花,而后扶住她的脑袋,将她拥入怀里。
他轻声的唤着她的名字:“阿辞,阿辞······”一声一声,醇厚低缓,无形之中予她以力量和抚慰。
陆婉辞靠在他怀里,柔嫩的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身体微微颤抖着。
傅北玄清晰的感觉到胸前的衣襟传来一股温热。
他心中钝痛,眼里泛着酸意。m.xiumb.com
他抚着她的脑袋,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
车队一路驶入辰国皇宫。
宫中早已为北国远道而来的贵客们设了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四海宫,琉璃瓦。殿内吊着金顶,那飞檐红柱上的两条金龙身披金鳞金甲,活灵活现、金碧辉煌。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丝竹声声。
殿内的金漆雕笼宝座上,萧弘靖正襟危坐,星目微敛,睥睨着殿中衣袖飘荡、轻歌曼舞、婀娜妩媚的舞女们。
陆婉辞与傅北玄一同坐在龙座下首。
她面色清冷,冷眼打量着殿中的一众大臣。
很好,都是熟人。
她的目光扫过其中两名女子。
一名绾着妇人髻,着玫色罗衫,眉宇间与前世的陆婉辞有四五分相似。
陆惠瑶。
前世陆婉辞的表姐。陆家二房嫡女。
据陆彬骐所言,她的父亲之所以会获罪,二房那边可是出了不少力。
而据西首领传来的消息,陆惠瑶已于一年前嫁入镇国公府,现今乃是镇国公府小公子的夫人。
而另一名女子着浅碧色轻纱裙,容貌端丽、天资玉色。
沈凝。
乃镇国公府嫡女。
她与萧弘靖青梅竹马,一心想嫁他为妻。
西首领那边的消息言她尚未出阁,想来许是尚惦念着萧弘靖。
陆婉辞抬头看向上首,却并未发现姝贵妃的身影。
她心下突生一计。
这时,殿内的烛火暗了暗,只余殿中一处圆台之上尚燃着光焰。
姝贵妃自圆台下方缓缓升起。
她着一袭碧蓝色舞裙,白皙纤细的胳膊裸露在外。
舞裙的上杉堪堪只到胸脯下方,露出小小的肚脐,勾勒出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上杉下摆垂坠着片片金色铝箔,扭动间光波流转、光彩照人。
她淡蓝色的眸子映着满室的金光,影影绰绰的闪着光芒。
十足的异域风情。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的欣赏姝贵妃的舞姿之时,陆婉辞放在案下的双手却是紧握成拳。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圆台之上舞动身姿的姝贵妃,银牙紧咬,眼神直要将她戳出一个洞来。
对姝贵妃充满恨意的除了陆婉辞外还有一个人。
沈凝。
她此刻也是死死的咬着唇,满眼怨毒的盯着姝贵妃。
此时,萧弘靖的目光微移,投向了陆婉辞。
他看见傅北玄转过头,案下的手牵住了陆婉辞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心里刺痛,面色不虞的别开眼。
一舞闭,姝贵妃莲步轻移,步上了丹陛,依偎在萧弘靖身旁。
她为萧弘靖斟了一杯酒,亲自送到他唇边。
“陛下。”她媚眼如丝,嗓音娇软。
萧弘靖笑着饮下了这一杯酒。
随后姝贵妃放下杯盏,蓝色的眸子看向了陆婉辞。
“为表辰国对两位贵客的欢迎,本宫特献上一舞。”她笑意盈盈,“久闻北国太子妃风华绝代、才华横溢,不知可否为我等展示一番?”
陆婉辞放下手中的金足樽,浅笑晏晏:“本宫乃北国太子妃,身份尊贵,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才艺、搔首弄姿,不免失了体统。那般岂不是与民间卖艺小生一般作为了?”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她的意思是说,方才姝贵妃便是如同那街上的卖艺人,搔首弄姿,有失身份体统。
姝贵妃被她噎的满面通红:“你!”她冷哼:“这便是北国的为客之道吗?太子妃是否太过刻薄了?”
陆婉辞回讽:“这便是辰国一国贵妃的礼仪规矩吗?着装袒露,在众人面前起舞博笑,与青楼女子又有何异?”
陆婉辞的言语着实是有些直接过激了。
但她实在是忍不住,她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仇人在她面前挑衅。
在场所有人均看得出来,这位北国的太子妃对他们的贵妃娘娘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萧弘靖自然也不例外。
他皱着眉,目光带有疑惑与不悦的看着陆婉辞。
就在所有人皆认为北国的太子会站出来打圆场之时,却只听得那位白发青年轻飘飘的一句:“孤的太子妃所言有理。贵妃娘娘自己失了体统便也算了,何故要拉着孤的太子妃与你一同丢了脸面?”
他唇角含笑的看向萧弘靖:“莫非是想给北国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
此话从何说起?
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小矛盾,怎的从他嘴中说出来就变成两国之间的较量了?
萧弘靖道:“太子误会了。是贵妃不懂事,还望太子、太子妃莫要和她一般计较。”
闻言,姝贵妃颇为委屈的抬眸看着他。
她晃了晃萧弘靖的衣摆,撒娇般的说:“陛下,你······”
谁知萧弘靖却是甩开了她的手,语气有些严厉:“莫要再胡闹了。”
姝贵妃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般语气对我说话。
莫非是蛊虫失灵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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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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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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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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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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