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宫的轿辇抵达左相府门前时,陆正早便已带着府中一干人等在门外候着了。
众人前呼后拥的将夫妻俩迎入府中,然后摆席。
却在饭过中旬之际,前院传来了一阵哄闹声。
“周大人,此乃左相府,您不能硬闯!”
“左相府?左相府怎么了?本大人乃陆正的舅哥,怎么,现下连门都不让进了吗?”
“周大人,休书相爷已差人送到了府上。现今两家之间已没有任何关系了。”
“休书?这我倒要问问陆正了。阿瑛究竟是犯了七出中的哪一条,他陆正凭何休妻!”
“周大人,您小点声,太子妃今日回门,太子殿下也在。莫要惊着了两位贵人。”
“那又如何?太子殿下若是依着辈分须得唤我一声舅舅!”
······
喧闹声愈来愈近。
陆正板正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愠色。
他站起身,方走到饭厅门口,那位周大人便过来了。
陆正不悦:“周大人,你这是何意?”
“何意?”周大人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猛地将它甩在陆正脸上。
“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何意?”
陆正接住信封,打眼一看。
是他写给周氏的休书。
因周氏现下失踪,是以他便将休书送去了她的娘家。
陆正冷哼:“周大人莫不是不识字?上头休书二字写的明明白白,还有何不懂?”
“休书?陆正,我妹妹可是犯了七出之条,你凭何休妻!”
陆正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只听得身后传来“哐当”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
是陆婉辞摔了手中的瓷碗。
她泛着冷意的杏眼瞟向周大人:“周大人可是患有眼疾?太子殿下与本宫便坐在这,你可是没有瞧见?”
周大人被她的眼神看的一哆嗦。
他咽了口唾沫,随后便上前行礼。
“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他声音带了一丝悲戚:“殿下,非臣不知礼数,而是臣妹莫名失踪,而身为夫君的陆正却不仅未曾派人寻找,竟在这关头要休妻!臣着实是怒不可遏,便寻他问个清楚。”
陆婉辞道:“陆展鸿与四皇子一案牵扯颇深。他为防波及母亲妹妹,便带着她们离开。你若真想寻她们,该去找陆展鸿才是。”
她顿了顿,而后笑道:“至于休书,”她眸带笑意的看向周大人:“周大人是想让本宫将最后一层遮羞布撕下来吗?”xiumb.com
陆婉辞的眼神直盯得周大人心底发毛。
他心里头打鼓般,后背渗出了丝丝冷汗。
她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
那件事过去这么些年了,她怎会知道?
且当时她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对,彼时她尚在襁褓之中,不会发觉的。
思及此,周大人便有了些底气:“臣不知太子妃所言何意,还望明示。”
陆婉辞冷哼一声。
她站起身,走到周大人面前。
“明示?那本宫便好好明示于你。”
“十八年前,周氏与钦天监私相授受、珠胎暗结。但是被你发现了,你不同意他二人之事,便迫使他们分开。随后,我的父亲高中状元,前途无可限量,你便欲将周氏许配于他。
“但奈何我父亲已有正妻。你兄妹二人用计诬陷我父亲与周氏有染,且谎称周氏腹中的胎儿乃我父亲的血脉。无法,父亲便只得纳了周氏入府。
“再后,你用周氏腹中胎儿的性命威胁钦天监,让他谎称我乃灾星降世,注定不祥。此事惊动了陛下,是以陛下便下旨将我送去了庄子上。”
周大人听着她的叙述,心里头一片冰凉,额头上冷汗涔涔。
而陆正则是神情悲戚。
她还在继续:“我被送走,母亲悲痛欲绝,你们再使点手段,便让我的母亲郁郁而终。周氏成功上位。”
她紧盯周大人,一步步逼近:“而周氏与钦天监的那个孩子,便是陆展鸿!”她弯唇:“周大人,你说本宫说的对是不对?”
周大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他颤声:“···胡······胡说八道!你没有证据!”
这时,傅北玄也站起了身。
“证据?孤早已派人将周氏调查了个干净。十八年前为周氏诊脉的那名大夫、给她接生的稳婆,以及在她与钦天监苟且之时一直服侍在侧的婢女,这些证人都在孤的手上。”
他蹲下身,漂亮的桃花眼直盯着周大人:“你说,这些够不够毁了你的仕途?”
陆婉辞道:“你要找周氏,可巧本宫也要找她。找到她后,且看本宫会不会与她报这杀母之仇!”
陆正在一旁无力的开口:“这些证据我已提交给刑部,眼下刑部的人应当已经到你的府上了。”
周大人面无血色。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的小厮便来报:“大人,刑部侍郎带人上门,扬言要带您回去候审!”
周大人白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
庐阳。
六皇子府内书房的一间密室传来一阵利器破空的声音。
许久,密室之门自里打开,六皇子傅北明踏步而出。
他一袭黑色劲装,墨发高束。贯来秉着温和神色的脸庞上此刻却是戾气未消,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而那双儒雅和煦的眸子里也是凛凛寒霜,恍如冬日那不尽的冰雪,冷的深入骨髓。
他将手上的寒剑扔给一旁随侍的小厮,而后从小厮手里接过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他的眼睛瞥了一眼桌上躺着的那张喜帖。
太子北玄与陆氏女婉辞,喜结连理、并蒂同枝。谨以此帖昭告天下、咸使闻之、同享喜乐。
傅北明眼底的冰霜愈加浓厚。但他不发一言,眸中意味不明。旋即便仰头将碗里的药汁一饮而尽。
随后便走进屏风后头,褪去身上早已被汗水濡湿的衣裳。
这时,一名气质清冷、不似凡人的女子走了进来。
赫然便是他那位女军师——司茗。
司茗目不斜视,径直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
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而后便颇为嫌恶的将它吐了出来。
俗世之物,果真是入不得口。
不若我殿中那醉仙酿,香醇可口、回味悠长。
这么想着,她不禁咂吧咂吧嘴,手微微抬起,指尖亮起了一抹细微的光亮。
但旋即她便回过神来,赶忙收住了法力。
她吐出一口气,喃喃:“还好,差点就施法变幻出一瓶醉仙酿了。”她余光瞥了眼后头站着的小厮,而后便正了正神色。
她对屏风后头的傅北明道:“陆展鸿和那什么侯的事情我已处理好了,火烧不到你身上。”
傅北明系好玉带,然后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在司茗身旁坐下:“有劳。”
司茗拿起桌上的那一只瓷碗仔细端详,而后皱了皱眉:“此等掩藏脉象之物,长久服用于身体有着无法估量的损伤。”
傅北明却是浑不在意:“无妨。我已服了有两年,无伤大雅。”
司茗挑了挑眉,无所谓道:“随你。”你过得越苦,我的任务离成功便更近一分。
此时,六皇子妃端着一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走了进来。
她与司茗对视一眼,随即便略微惧怕的垂下了眼睛。
见她进来了,司茗便也没多待,当即便离开了书房。
六皇子妃目光紧盯着司茗的背影。
妻子总是会对丈夫身边的女子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而她也毫不例外的将司茗当做了假想敌。
但是这个女人太邪门了。
她好几次想要敲打她都被她轻松的化解,且反弹在她自己的身上。
真是太邪门了,让六皇子妃不得不惧。
——北国卷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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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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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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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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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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