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那道身影却已经将陆婉辞带离了高台。
陆婉辞只觉眼前微微一晃。随后腰间覆上了一双手,有人将她抱了起来,而后便是一阵眩晕,耳边呼啸着风声。
须臾,她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人平稳的落了地。
她睁开眼,抬眸望去。
一张她无比熟悉却又恨之入骨的脸映入眼帘。
萧弘靖!
居然是萧弘靖!
而萧弘靖此刻也正低头看她。
乍一见到自己的仇人,陆婉辞一时间未曾来得及隐藏当下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眸中不自觉的便盈满了恨意与怨愤。
而萧弘靖看着她充满怨恨的眼神,不觉有些莫名。
而且他觉得很奇怪。
眼前这张脸分明是如此的陌生,但他潜意识里却觉得这人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好似两人很早之前便已相识。
这种情感让他不觉有些恍然。
而就在他恍然的瞬间,陆婉辞挣脱了他的怀抱。
陆婉辞垂眸,敛去眼中滔天的恨意。
她双手紧握成拳,一丝丝殷红自指缝间溢出,她却恍若未觉。
萧弘靖晃了晃脑袋,撇开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转身看向平康侯。
平康侯自是认得他的。
“不知辰皇大驾,我等有失远迎了。”
萧弘靖笑的温和:“不敢劳侯爷迎接。”
平康侯笑道:“辰皇驾到,也不遣人来通禀一声,我好扫榻相迎。”
面对平康侯的示好,萧弘靖却是讥讽的扯了扯嘴角:“朕贵为一国至尊,怎会自降身价与尔等反贼产生瓜葛?”
闻言,平康侯嘴角抽了抽,面色充血。时而通红,时而铁青,变脸似的,有趣的紧。
这时,身后的定远城城门打开,傅北玄自城内飞奔而出。
他阔步冲到陆婉辞面前,将她拥入怀中。
“阿辞,阿辞······幸好你没事,我真的很害怕······”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有些惊魂未定。
他紧紧的拥住陆婉辞,却发现她通身冰凉,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栗着,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而一旁的萧弘靖却在听见他的话语时,身子猛地一震。
阿辞?
阿辞!
这声音,这语气,这称呼······
曾几何时,他的妻子身边也有这么一人这般唤她。
叫得那叫一个亲密。
让身为丈夫的他妒火中烧。
而现在,他再一次听见了这个声音、这个称呼。
他转过身去,看向来人。
是一个长相俊美,貌若妖孽的男子。
与他记忆中那人大相径庭。
是他多疑了。
傅北玄也看向了他。
他松开陆婉辞,而后拉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拦住萧弘靖的目光。
他强自压下内心的厌恶与愤懑,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多谢辰皇陛下出手相救。”
萧弘靖道:“北国与辰国素来交好,此不过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那厢,有斥候凑到平康侯耳边禀告:“侯爷,我军左侧正有大批人马袭来,军旗上印着硕大的‘武义’二字。”
平康侯惊愕:“辰国的武义军?”而后他看向萧弘靖,冷笑:“看来辰皇陛下已经站好队了。”
萧弘靖轻笑一声:“北辰两国来往甚密,自始至终朕都是支持北皇的。何来站队一说?”
“既如此,那便休怪本侯不客气了。”
他抬手示意。
身后的一列将士见状,纷纷往一旁散开。
数架大炮被人推到了前方。
这,便是他全部的底牌了。
成败在此一举。
却在这时,又有一斥候来报:“侯爷,我军后方发现异常,有一队人马正向我们驶来。瞧军旗,乃镇国大将军的秦家军。”Χiυmъ.cοΜ
糟了,援军来了。
平康侯呵斥:“怎会在此时到达?不是说得两三日后方才抵达吗?”
斥候赶忙跪下:“侯爷恕罪,末将也不知为何。”
平康侯怒而踹他一脚,大骂:“废物!一群废物!”
但发泄过后该问的还是要问。
“目测约有多少人马?”
斥候颤颤巍巍的禀告:“一眼望不到尽头。初步估计当有十万。且有十数架大炮。”
十万援军?
十数架大炮?
虽说己方人数占优势,但那些援军却并非是普通的军队。
而是镇国大将军的秦家军啊!
在北国百姓们心中神一般的存在,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当世怕只有辰国的陆家军能与之匹敌了。
平康侯颓然的瘫倒在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这十八年来的苦心经营、忍辱负重,好似是一场笑话。
那边,辰国的武义军已将平康侯军队的左翼包围。
为首的便是陆彬骐。
他远远的望向定远城城门的方向。
与傅北玄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两人均是点头致意。
结局已定,大势所趋。
傅北玄道:“缴械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就地正法!”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王者的威压。
反军们面面相觑,随后便陆续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刃,跪在地上,高举双手。
傅北玄则派林将军上前押住平康侯。
这时,一道娇艳的女声传来。
“陛下!”
众人只见一道粉色的身影跑了过来,旋即便扑入了萧弘靖怀中。
姝贵妃紧紧的抱着萧弘靖的腰,脑袋靠着他的胸膛。
“陛下,你怎的走这么快,也不等等臣妾。”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嘴巴撅着,晃了晃萧弘靖的腰身,冲他撒着娇。
萧弘靖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脊背:“事态紧急,朕着急了些,便忽视了阿姝的感受。是朕不对。”
姝贵妃昂起头,蓝色的眸子里盈满笑意。
而陆婉辞却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一眼也不想看见这对狗男女。
于是她便跑开了。
傅北玄向将军们嘱咐了后续事宜后便追了上去。
陆婉辞跑到了一条小河边,扶着一棵粗壮的树干,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脑海中尚盘旋着方才那对狗男女的声音,引得她胃中一顿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充斥着她的全身。
她的眼角已泛起了泪光,鼻尖酸涩难当,心脏处传来阵阵刀割般的疼痛。
没想到,这么快便见到了他们。
她的指甲紧紧的抠着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眸中含泪,眼神厌恶而憎恨。
仇人就在眼前,她却尚不能动手。
她好像能听见他的父母、她的鸣儿正在她耳边不断的说话,提醒着她:“给我报仇,给我报仇······”
他们的死状时时刻刻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抬手捂住耳朵,蹲下身子,情绪崩溃的尖叫一声:“啊——”
泪水决堤,她所有的坚强与冷静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这时,身后有人轻轻的抱住了她。
他的声音柔和醇厚:“阿辞,没事的,没事的······”
陆婉辞转过身,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泪水汹涌而出,无助而又绝望的嚎啕大哭。
傅北玄抱着她,宽厚温暖的掌心抚在她后脑。
他心中钝痛,眉宇间尽是心疼与怜惜。
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阿辞,没事的,一切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度过所有黑暗,与你一同迎接光明。”
“我爱你,阿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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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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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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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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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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