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随那少女一起登上白鹤后背,他再次撑伞在风雪之中逆风而起,墨发飘舞,清冷的背影与天地相融,疏离冷淡。
他走后,她身上的禁制才打开来,她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手,好疼,好疼……
闹了这么一场,天帝和天后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可今日是自家女儿及笄礼,心中再有气也只能忍了下来。
最后白藿跪在了大殿之上,由元衡仙翁赐福洗礼,好在并没有什么差错,天后的脸色方才缓和了下来。
及笄礼结束之后,白藿带着绿篱风风火火地赶回自己的寝殿,绿篱赶忙翻出灵药替她涂抹起来。
“啊啊啊啊,疼疼疼。”白藿捧着手,泪眼汪汪地望着绿篱。
绿篱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殿下,您今日是怎么了?竟然还敢对素问仙君出言不逊。”
她轻轻将冰凉的药膏自己涂抹在她红肿的手掌上,“素问仙君最为严格刻板,您心中再有气也不能朝着他说那种话,您这是自讨苦吃。”
白藿抽噎着问:“他那根玉戒尺是什么?怎么打人那么疼啊?”
绿篱:“仙君执掌刑法,戒尺尺身秉直,象征仙君执法无私,定审度,量万物。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仙君的法器。”
白藿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看他是个呆头鹅,那个凡修摆明就是拐着弯咒我,他不罚那个凡修,罚我作甚?”
绿篱叹口气说道:“他是小殿下的规束神官,管教殿下是天道赋予他的权力,无人敢拦。”
白藿愁眉苦脸地盯着自己的手,“这下彻底完蛋了。”
今天是手打肿,今晚会是什么呢?呜呜呜。
绿篱转了转眼睛说道:“殿下,今晚不是还要去无悲岛领罚吗?您到时跟仙君好好道歉不就化险为夷了。”
白藿丧气地说道:“有用吗?”
“小殿下七岁便在无悲岛规束,与仙君朝夕相处,仙君虽不说,可奴婢看得出来他是待小殿下不同的,否则为何一直打着的都是那把您童年涂鸦的合欢花伞?”
白藿吐槽道:“那只能说他用惯了,懒得换而已。”
绿篱一愣,似乎被她的话惊到了。
白藿看着缠满绷带的手说道:“这样不近人情的人真的会把一个人放在心里吗?我才不相信。”
绿篱默默将药收了起来,看来这次小殿下是真的伤心了。
上了药膏的手还是疼得厉害,又疼又涨,白藿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那个素问仙君。
白藿就那样挨到了晚上,被绿篱带到了无悲岛。
无悲岛是浮在空中的一座岛,岛上收押的都是犯罪的仙人,要是犯下的是重罪那便是嵩溪山了。岛上常年被厚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
绿篱朝着白藿说道:“殿下,我只能送您到这了。无悲岛寻常仙人不得踏入一步。”
绿篱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说道:“殿下,珍重。”
白藿:淦?你这样搞得我马上要去赴死了一样。
白藿吞了吞口水,开始慌张了。
白藿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死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她御风而下彻底进入了无悲岛,凌冽呼啸的风雪差点被给她人吹没,日日待在这么冷的地方,怪不得人也这么冷心。
她操纵身形不当,灵力滞涩竟直接从空中摔了下来,重重地掉进了雪层里,砸出了一个人形大坑。
白藿:玛德,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身白鹤鸣叫声响过,一个圆溜溜的丹顶鹤脑袋伸到坑边打量着她,白藿尴尬地冲它笑了笑,谁知道那丹顶鹤看到她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张嘴拎着她的衣领就把她从坑里带了出来,甩到了它身上。
丹顶鹤带着她在无悲岛上空飞了起来,白藿抱紧了些它的脖子,大喊道:“谢谢你!”
那丹顶鹤仰头长啸一声,似乎在回应着她。
而后丹顶鹤带着她在一片仙府处稳稳落地,古朴秀雅的楼阁在雪上屹立,楼阁与房屋上都落满了大雪。
白藿从它身下跳下来之后,它还依依不舍地依偎着她,白藿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它柔软洁白的羽毛。
“长明。”
白藿循声望去,原是那素问仙君。
他本束起的长发现在披散了下来,长至腰间的头发柔顺光亮,他仅穿着一件极薄的单衣,外面披着一件白色外衣,眉间朱砂痣是大雪中最艳丽的颜色。
她手下那只名唤长明的丹顶鹤委屈地原地踏了几步,又蹭了蹭她的手便转身飞走了。
他淡淡地撇过那个红衣少女,“还不进来?”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房内。
白藿:玛德,给你脸了。
白藿不情不愿地走了上去,房内也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极淡的檀香的味道从香炉中袅袅升起,她转身将门拉了起来。
白藿瞥了他一眼,灯光下的他似乎比白日里的增添了几分柔和,他握着笔正批改着手里的折子,那折子堆得都快比他人还高。
他身子极其单薄,骨节分明的手像是冰冷的玉石一般。
白藿心想: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白藿看他不讲话便自个寻了个位置安静地跪坐了下来,只是他批改的时间太长,白藿坐着坐着就打起瞌睡,她东倒西歪竟然“啪”地一声就睡倒了在地上。
然后她又认命地起来,打了个哈欠,谁知道他案桌上的折子还是高耸入云。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没什么事我能回去了吗?”
他轻轻地搁下了笔说道:“知错了?”
白藿讨好地笑了笑说道:“那肯定是知错了呀。”
他又接着问:“哪里错?”
白藿:nmd,屁事真多。
她耐着性子说道:“我不该说那个凡修?”
他淡淡睥了白藿一眼,白藿连忙改口说道:“我不该对仙君出言不逊。”
白藿指着天说道:“仙君,我对你的心那是天地可鉴啊。我今天一时气得昏了脑袋,才说出那样的话。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行吗?”
素问微皱起了眉头,“我怎么教你的?粗鄙之语。”
“伸手。”他冷声说道。
白藿一听又要伸手,连忙将手伸到了身后。
她张大嘴巴喊道:“仙君,我真的知错了。手不能再打了,再打真的要坏了。”
“过来。”素问淡声道。
白藿纠结地说:“就坐在这里说,行不行?”
然后她又认命地爬了过去,他清冷的嗓音响起,“手拿过来。”
白藿骂道:还是要打,打死我得了,你今天打不死我,明日就是我打死你这个小逼崽子。
她低垂着眉眼将包着纱布的手举了起来,她紧闭双眼看都不敢看,谁知道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落下来。
那人微凉的指尖时不时擦过了她的掌间,她睁眼一看,原来他拆开了她掌间的纱布,他冷淡疏离的面容在她的眼前,他拿出药膏替她上了一层,果然不是很疼了。
白藿瞅着他手里淡蓝的药膏,好东西啊。
他上完之后又将纱布替她包了回去,说道:“这些日子安分些。”
他的脸就在白藿的头的上方,白藿听见他说话下意识就将头给抬了起来,谁知道她的头重重地撞到了他的下巴上,白藿捂着脑袋就向后倒,他伸手将她揽了回来。
白藿呲牙咧嘴地揉着脑袋,抬眼间却看见他的白皙的下巴上也泛红一片。
白藿:我人没了,尴尬是今天的主旋律。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算了,不能强求你。”
白藿尴尬一笑,“仙君,不好意思啊。”
他淡若琉璃的眼睛望向她,“你今日一口一个仙君,是在恼我?”
白藿眨了眨眼睛说道:“没有啊,我不叫你仙君,该叫你什么。”
他似乎被她噎了一下,许久不开口,他淡淡道:“罢了,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
他淡声道:“转过头。”
她心想:不会是要背后偷袭她吧,小垃圾,你这根本没有实力!你都不敢跟我正面对抗。
谁知道他手一动,她满头长发就披散了下来,白藿惊呼道:“你为什么解我头发。”
他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闭嘴。”
白藿抽了抽嘴角,闭嘴就闭嘴。
而后他的手穿过她微软的发间,白藿感受着身后素问的动作,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淦,好像是在帮她梳头发。
素问将发带替她绑了上去,淡声道:“好了。”
白藿摸了摸后脑竟然绑着两条发带,入手清凉冰润,尾部还挂着两只小巧的金铃。
“及笄礼物。”
白藿转头愣愣地看着他,“你准备了啊。”
素问什么也没说,又拿起了笔批改起桌上的公文,“回去吧。”
白藿似乎有点不敢置信,不是说领罚吗?就只送了两条发带。
不过她乐道:不罚岂不妙哉?
她连忙朝他行礼道:“那就不叨扰仙君了,我这就赶紧走。”
说完,便火急火燎地拉开房门冲了出去,然后重重地合上房门,生怕他再喊她留下。
一时间,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声音,无边的冷寂随着少女的离去又铺天盖地地渗透了进来。
“明明老早就替她准备好了礼物,徒儿你把自己的胎发都编进发带里了吧?”
元衡仙翁倚在窗边笑得一脸春心荡漾,“你这不是已经把她和你绑在一起了吗?”Χiυmъ.cοΜ
素问冷着张脸继续跪坐在案桌之前,他淡淡地说道:“我是她的规束神官,本就与她相连。她错我便错了。”
元衡仙翁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的胎发连接着你的神魂,她伤你便伤。”
“你以自己的神魂为代价护她,你说因为你是她的规束神官?”
元衡仙翁哼了一声,指着屋内白衣人骂道:“那当年来无悲岛受训的仙家子弟那么多,你为何最后独独做了她的规束神官。我看你是不开窍。”
素问笔尖一颤,无边的墨痕在公文上晕开来,他冷着声音说道:“是天道选择的,不是我选择的。”
他冷瞥了元衡仙翁一眼,“师尊要是太闲,公文便拿去自己批。”
元衡仙翁顿时被戳中了软肋,他摸了摸胡子道:“月老约我喝酒呢,走了,走了。”
他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素问冷着脸看着那道墨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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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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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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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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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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