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随时会崩断,阮予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慕修,你回答我!”
慕修嗓音干涩:“我没想到,你爸爸会……”
“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予儿……”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很难回答。”阮予看向慕修的双眼:“那我现在换一个问法……”
“如果爸爸抢救回来了……”
“你会放过他吗?”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心像是忽然裂开,前所未有的疼痛席卷了她的整颗心脏,她后知后觉地问:“所以说你一定要让爸爸死,是吗?”
……
阮母来的时候,手术室门口只有阮予一个人在等着,娇小的后背挺直,仿佛不这样,整个人都会垮下去。
她叹了口气,走到阮予的身旁,抱住她,温柔地安慰:“没事的小予,别太担心。”
“爸爸心脏手术才结束没多久。”阮予额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她终于可以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当时医生就说,他的身体不好,短时间内不能再进行第二场手术了。”
阮母拍着阮予的后背:“医生当时指的是心脏手术。”
阮予被安抚着,惶恐的,不安的心,逐渐安定下来:“那做其他手术,爸爸可以撑过去,是吗?”
“嗯,他一定可以。”阮母的声音温柔极了:“爸爸不会丢下我们。”
……
阮振兴住的是vip病房,护士巡视的也比较频繁,由于发现得比较及时,因此手术也非常成功。
把阮振兴推回病房的时候,护士还提醒:“你们做家属的,还是尽量多关注一下病患的心理状态。”
“别让他在想不开了。”
“好。”
……
护士走了,阮振兴还没有醒。
阮予坐在沙发上,犹豫很久才开口问:“妈妈……”
她看向阮母:“你知道咱们家都有哪些仇人吗?”
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阮母想笑:“不就是想问咱们家跟慕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予试探着问:“可以告诉我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阮母胳膊搭在阮予的肩膀上,手指把玩着阮予柔软的长发:“当年,我们家跟慕家在商场上是竞争关系……”
“那会儿生意难做,为了各自的公司能够活下去,我们跟慕家在争单子的时候,几乎是次次都能争得头破血流……”
“或许是以敌对的姿态,出现的频率过高,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有仇。”
“但实际上,我跟你爸并不讨厌他们,甚至还很欣赏他们。”
“后来听说他们出事儿的时候,我们也很意外。”
“甚至觉得遗憾……”
阮予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小予。”阮母揉了揉阮予的头发:“我跟你爸,从来没有害过慕修的父母。”
“所以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恨我们。”
……
妈妈说慕修出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慕修却又恨着他们家里的人……
那他的恨是因为妈妈说的这件事吗?
阮予窝在病房的沙发里,透过窗户,打量着外面的风景。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
远处的夕阳,烧红了西方的云霞,红彤彤的一片,像是少女羞红的脸颊。
她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
清澈的双眸,逐渐变得迷茫。
如果真的是……
那她要不要找慕修解释一下?
……
天台上。
阵阵冷风,依旧吹不散空气中浓重的烟味儿,慕修面无表情地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阮振兴先是心脏病,后来又吞了安眠药……
身体早就已经垮掉了。
只要他愿意。
甚至可以让阮振兴今天就死在手术台上。
但是他却没有……
口中含着一股烟,接着慢慢地吐出来。
白色的烟雾漂浮在空中,随后,消弭。
明明……
阮振兴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为什么,下不了这个手?
“阿修。”
高挑挺拔的男人喊着他的名字,朝他走过来。
很奇怪,明明是白天,慕修却不管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要去看医生了。”xiumb.com
……
医生办公室里。
慕锦抽出慕修的病例:“他过来查的是什么?”
“精神分裂。”医生坦白地回答。
慕锦若有所思地翻看着:“他已经发现了?”
医生交代:“暂时还没有,你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察觉的。”
“看来,我要出现在他面前一次了。”慕锦合上病例:“让他相信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
话没有说完,不过医生明白他的意思:“慕修说他见过你,所以还没有怀疑到你的头上。”
“很快就会怀疑的。”慕锦掏出湿巾,擦拭着皮质手套,面无表情地说:“你应该也发现了……”
“我最近出现得非常频繁。”
……
阮振兴苏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窝在沙发里,像是猫咪一样躺着的女儿。
又是心疼,又是不舍:“小予……”
“爸。”阮予听到阮振兴的声音,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子,光着脚就跑到他的面前,眼眶不自觉地又湿了:“你一点儿都不爱我。”
委屈的控诉,让阮振兴难受得厉害:“胡说!”
阮予质问:“如果你爱我,那你怎么忍心让我二十多岁就没爸爸的?”
阮振兴理亏,心虚地不敢跟阮予对视:“我不是担心……”
“爸。”阮予打断他的话,小声地嘟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对我来说,还是你活着更重要。”
……
病房门口。
慕锦靠在墙上,听着小女人软糯的声音,抽噎着陈述,莫名地觉得她像是在撒娇。
心中的贪念更重……
想要得到她。
想要光明正大的得到她。
更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手机“叮咚”一声。
看着谢柔发来的信息,唇角上扬。
这一天,不会远了。
……
“叮铃铃。”
慕修被手机铃声吵醒,睁开双眼,发现他还在天台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最近好像越来越容易疲惫了。
随手戴上眼镜,他拿起手机。
是阮予打过来的。
随手接通。
阮予又软又糯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让他心跳甚至都跟着停了半拍。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刚说什么?”
“能不能……”
语气卑微得仿佛是在恳求:“再说一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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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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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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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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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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