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外面的天都快亮了,此时的白咛已经服用了解药,正躺在床上睡得安稳,左喻之站则在白咛的床边,穿着一身挺阔得体的黑色劲装,人高腿长的,更显得身姿挺拔。
那黑色瞳仁里倒影着是白咛的模样。
白咛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身上原本穿着的华服,也被苏慕扒下来给了那顶替的女尸,几日没有进食,即使服用了解药,脸色也是苍白的厉害。
苏慕眼尖,即使左喻之穿着黑色的衣服,也瞧见了其肩头处一大片,有别于其他地方的深色“主儿,你的伤口裂开了。”说话间忙的拿了药箱子过来,要给左喻之处理伤口。
左喻之却并没有动作,仍然垂手站立在床边,神色淡定,一双乌黑冷彻的瞳仁中并未惊起任何的涟漪,只是一直盯着白咛的模样瞧。
“主儿,你放心,王爷她不会有事的,只是服了解药还在睡着,估摸着很快就会醒了。”苏慕最是了解左喻之,自然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
突然,左喻之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便呕了一大口的鲜血,现在的他只觉得浑身酸软,幸亏苏慕眼疾手快扶住了左喻之。
苏慕将左喻之扶靠在软榻上,拿着帕子就要去擦左喻之嘴角的血“主儿,你这是..不会是毒发了?”只是这嘴角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一直不停的往外流。
“拿治疗内伤的药。”左喻之正说着话嘴角还在不断的有鲜血溢出,满嘴的血腥味,让左喻之胃里的酸水翻滚的更厉害,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受了内伤,还是因为妊娠反应,左喻之掩住嘴伏在案边,只是根本压抑不主想要呕吐的感觉。
“好,好,奴才知道了。”苏慕忙从药箱子中拿了药给左喻之服下。wWW.ΧìǔΜЬ.CǒΜ
左喻之吃了药,调息片刻后才张嘴说道“倒不至于毒发,只是被那靖王夫伤了内里,不碍事。”
苏慕瞧着左喻之白如纸的脸色,更是连眼眶都急得通红“算算日子,您身上的药也该到日子了,我们得抓紧回‘安氏阁’才行,只是王爷她,主儿,打算如何...?”
左喻之下意识的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咛,依旧微喘,只是黑眸仍然清冷,看不出情绪。
烛火跳动,左喻之只觉得白咛平日里那清雅高华的面容,在白衣素裹下更显的异常鲜明夺目,灼眼迫人。
“做戏便做全套,往后这世上不会再有靖王。”左喻之沉声说道。
“可...”苏慕瞧左喻之,瞧着对方的神色却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我先替您上药。”苏慕将左喻之肩头上的衣物慢慢的脱下,只是里衣的布料与化脓的伤口紧密纠缠,想要脱下衣服定是要撕下块皮来了。
苏慕不禁蹙眉,柔声与左喻之说道“可能会有点疼,您忍一下。”
“嗯。”
只听‘嘶’的一声,白色里衣连同粘连着的那层皮一同被扯了下来。
左喻之闷哼一声,疼痛到险些捏碎了软榻上的桌案,后背更是因为疼痛起了一层的冷汗。
“您这肩膀上的伤口整个都裂开了,伤口深,本就极易留疤,若是再像这样的反复..伤口再长不好,留下那碗口大的疤..又该如何是好。”
“...”左喻之敛眉闭眼并不在意苏慕说的话,只有疼的厉害这才微微蹙了眉毛。
苏慕见左喻之没有反应便又提高了些音量“哪个女子能喜欢自己的男人身上有这么大一块的疤?”
左喻之将眸子睁开,狭长的眸子微阖,纤长的睫毛轻垂微颤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白咛缓缓睁开眼睛,最先瞧见的便是床幔子,身上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缓了好一会子,这才突然想起那日左蓝南给自己下药的事情,便猛的坐起身来。
只是几日来滴水未进的身体虚脱的厉害,下一秒便又依靠在了床框上,即使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却还是硬着头皮站起身来。
脚下步子踉跄。
苏慕听着动静,惊呼道“王爷您醒了!”
左喻之并未回头,只是眼神微睨扫了眼白咛、
左喻之依旧将脊背挺得笔直,缓缓的将自己被脱下的里衣重新穿好,甚至还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领子,动作从容,只是那黑色的衣衫更显的其脸上一点血色全无。
白咛抬眼去看,只见左喻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拉起的一个背影,又警惕性的瞧了眼正往自己身边来的苏慕呵斥其“站住!”掌上运功更是将苏慕击退撞上了门板,苏慕内力浅薄,哪里受的住白咛这么一掌,立马就昏厥了过去。
接着一个飞身至宇尔宁面前,更是一把扼住了其脖子。
白咛手上用劲,逼问宇尔宁道“你们主仆二人又做的什么戏?”白咛四下打量了番后又说“这又是何处?”
白咛见左喻之不答,眉间便蹙的更紧,手上更是用劲,左喻之脸颊通憋的通红,脖间青筋凸起。
白咛的肤色是极白的,在精致的鼻梁上与眉心正中的位置,还生了一颗小小的红痣,本是一副出尘模样,却因为这颗红痣倒是平添了几分艳丽。
红唇再加上加上那极白的肤色,应该是一副极艳丽的一副容貌,可是此时的她的眼底却是黑漆漆的,宛若一滩死水。
“是我掉以轻心才会着了你的道,被你那一副柔弱慈父的模样所哄骗,谁能想到那副柔弱的模样下竟是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可是左喻之就是如此骄傲的性子,白咛如此言语咄咄,也只是黑眸微微闪动后强行挣开了白咛掐着自己脖子的动作。
甚至是划破了脖间的血肉也毫不在意。
他永远都是这样的性子,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和欲望,永远都是那种不疾不徐,冷静又疏离的模样。
左喻之只觉得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又裂开了,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红色的血液正顺着自己的胳膊乃至后背正一滴滴的流淌下来,强烈的疼痛更是让其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肩头,接着又连续咳了好几口的鲜血。
“你”这边的白咛忍不住的皱眉,只觉得眼前人的模样简直是像极了自己那前夫“怎么了?”
左喻之更是瘫坐在了软榻上,像是随时都要昏厥过去似的,听着白咛的话更是抬手抹了把自己嘴边的殷红,冷哼道“我能怎么了?不过就是好险被你夫妇二人要了性命罢了。”说完便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摔在门边的苏慕这才悠悠转醒,瞧着眼前的一幕更觉心惊肉跳,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一下子就扑在了白咛发的脚边,扒着白咛的衣摆“王爷您这是做什么,主儿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那太女下了死命令要您的命,就算不是我们来也会有别人来,只有‘假死’一招才能真的断了太女想要杀你的心啊!”
“主儿也是万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主儿您怎么都不解释。”苏慕瞧着左喻之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心中便更为其感到焦急“王爷,主儿都怀了您的孩子,又怎么会去加害于你?”
“苏慕!”左喻之这才大声呵斥了句苏慕。
苏慕的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了块石头后激起阵阵涟漪。
只见左喻之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那模样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把手边的桌案都拍了个粉碎,又或是因为最近身体的确亏空的厉害,更是一时气急,一下子就昏厥了过去。
迷糊昏睡前模糊瞧见白咛疾步上前的身影。
这边的白咛神色怔怔,反应了片刻这才像是明白过来苏慕话中的意思,却又见左喻之本来还苍白如纸的脸色,泛起一阵红,刚刚还与自己硬碰硬的左喻之,却在转瞬几秒的功夫便昏阙过去,不省人事。
*
“着急回去吗,陪我去操场走走吧。”
“我不着急,陪你多久都行。”白咛用手指摩挲了摩挲鼻子,语气真挚。
这阵子夏天刚过,到了这个时间点了,秋天的风吹在身上,多少觉得有些凉。
左喻之双手环抱下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回眸瞅了眼,稍慢自己一步的白咛。
虽然自己并不暖和,却还是将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递给了白咛。
白咛神色怔怔的接过左喻之手中的校服外套。
感受着外套上还残留着左喻之温热的体温,白咛竟情不自禁的红了脸。
左喻之的衣服对于白咛来说,稍稍有些偏大,手有半截都被被衣服袖子给遮住了。
仅仅只是平日里最常穿的蓝白的校服,都显得白咛的样貌出挑,明艳照人。
特别笑起来时嘴边的两个梨涡,更凭添几分柔媚。
左喻之点了点头。
左喻之与白咛间就并排走着,许久没有讲话。
“阿……阿喻,还记得上次我问你的问题嘛。”白咛见两人间长久的沉默,又突然想起自己困扰在心头的问题。
见目前氛围正好,又只有两人。
便又开口询问道“这么优秀的阿喻究竟,为什么喜欢我呢...”
白咛见左喻之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不禁有些窘迫,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后。
又继续说道“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而且..之前你也拒绝了我送你的情书。”还说什么不想谈恋爱,只想好好学习的话。
左喻之挑眉,细细的打量了番眼前窘迫,面色微红的白咛。
耳边的风带起头发,白咛伸手将稍长的头发挂在耳上。
左喻之眼神四下看了看,垂着眼睫,细细思想有片刻间。
伸手拉过白咛的手,轻笑了下继而徐徐说道:“抱歉,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你。”
左喻之语闭又端详了番白咛的面容后,又继续说道“我只觉得感情这种东西要相信的自己感觉,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理由。”
白咛的面色一红,一时间语塞,下意识的睁了睁眼睛。
停顿数秒后才努力的张了张嘴,却也只是反复的叫了叫左喻之的名字。
左喻之漂亮的眉毛轻佻,细细的打量了番眼前的人,在路灯的照耀下,眸中似含水的定睛瞧了眼对方,却很快敛下眼睫,温柔开口“你冷吗?”
白咛忙的摆了摆手,“我不冷,我不冷。有你的衣服我温暖的很呢。”
白咛语调起的高却也陡然降下,嗫嚅了好一会子才似组织好语言似的“阿喻,我觉得自己..真的我..真的觉得自己.好高兴..”
白咛面色通红,哑然说道“谢谢你能喜欢我。”
左喻之瞧着眼前白咛有一瞬间的愣神后,垂眼轻笑了下。
“阿喻..你笑起来真好看。”
左喻之抬眼,又定睛瞧了眼面色绯红的白咛。
白咛正在傻笑,左喻之稍稍上前几步,将彼此间的距离拉近。
一时间,四目相对,耳边是风吹过的声音,沙沙作响。
左喻之抬手摸了下白咛的脸后,侧脸用嘴唇轻轻划过对方的脸颊后。
眼见着白咛的从耳朵根红到了脖子。
白咛更是不自主的轻笑了下,便不小心将呼吸砸在了白咛的脖子上。
白咛被一惊,下意识的轻呼出声,捂着自己的脖子继而后退了几步。
左喻之笑了笑。
“阿喻..”白咛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颊“我以为我会是..”主动的那一个。
左喻之没有再去瞧白咛,而是瞧了眼教学楼的方向“走吧,我刚听见打铃了,等会遇见熟人就不好了,我先送你回家。”
白咛应了声,便在左喻之身后跟着。
下课铃声一响,这阵操场上已经陆陆续续的有学生了。
两人便就前后脚走着,中间稍稍隔了段距离。
*
等左喻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左喻之又梦见了些往年的那些事情,瞧着床幔,久久没有从梦中往事醒过神来,过了许久后,这才捂了捂脸,稍稍醒了醒神。
只是微微一个抬手的动作便扯着伤口钻心的疼,左喻之更是不自觉的闷哼一声,又白了白脸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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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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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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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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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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