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学校的篮球场上燃起了篝火,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在一旁吹着他们民族传统乐器,女人们围着篝火舞蹈,孩子们嬉戏打闹着,男人则贡献体力,搬运酒水和水果,还有一些简陋的地方美食。
季云禾和周善两人并肩坐在石墩上,陶醉在老人们弹奏的音乐世界中,眼神跟着舞蹈动作移动,注意力是不是被打闹的孩子们吸引住。
周善抱紧双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从小锦衣玉食的她从不知道贫穷是什么滋味,她也不知道挨饿受冻的感觉。
可自从来到纳山,接触这里的人,沉浸入这里的生活,她开始明白,只是简单地吃饱饭读书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奢侈。
只是一个漏了气的篮球,孩子们可以在球场上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穿上带有民族印记的粗布衣裳,搭配简单的银手镯,戴上刚摘的鲜花,女人们可以那么美。
这里有大城市没有的纯粹和慢生活,只是来了一周多的时间,她却好像慢慢着迷于这里的人,这里的烟火气,和这里的质朴。
发呆之余,一个女孩子在其他女孩的怂恿下来到季云禾跟前,忸怩了半天才开口:“季老师,和我们一起玩吧。”
季云禾看着女孩愣了几秒后,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好啊。”
紧接着看向一旁的周善,拉起她的手摇向舞池,“一起。”
周善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拉着靠近篝火,热热的。
手被大家拉着舞动起来,他们跳的是民族舞蹈,周善不太会跟不上节奏,想着反正人也多,就学着大家的动作舞动起来。
在燃烧的篝火旁,村民热情的感染下,她逐渐融入进去,忘我地跳着,舞着,笑着。
不知从哪个环节开始,拉着她手的人从季云禾变成了另一个大姐,她视线四下寻找着季云禾的身影,在篝火旁找了一圈没看到他人,寻着机会离开人群,在学校旁的竹林里看到季云禾和一个女孩的身影。
天色很暗很黑,就着昏黄的路灯,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发现那身姿窈窕的女孩就是方才邀请他一起跳舞的那位,女孩脸色娇羞,手上按着一片竹叶,垂着头站在他面前。
季云禾背着她,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何神情,她猜想得到,女孩必是想趁着今晚这个特殊的日子,对他表达爱意。
她躲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他们二人,许久后,女孩终于有动作了。
她清楚地看到季云禾接下了叶子,这便说明他接受了女孩的爱意。
那个住在她心里的人,接受的别人的表白,他来这里不过半个月时间,就收获了爱情。
心抽疼起来,她难受得无法呼吸她没有勇气再继续看下去了,转身踉踉跄跄跑回了宿舍。
季云禾看着女孩递过来的竹叶,他没接,女孩便将叶子塞进他衣服的上衣口袋里。
季云禾将竹叶抽出来递还给女孩,“芝南,这个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被唤作芝南的女孩眼睛微微吟着泪水看向她,“季老师,你不喜欢我吗?”
季云禾浅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喜欢你,也喜欢孩子们,可是这种喜欢不是爱情,而是像亲人那样的感情。”
他看向芝南茫然的表情,“这样说,你能懂吗?”
芝南点了点头,“懂”。
她擦拭眼角的泪意,哑着声音问,“季老师,你喜欢的人是周善姐姐,对吗?”
季云禾垂眸,落寞一笑,大家都看得出他喜欢她,这么多年,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良久,他嗯了一声。只要一想到她,他的脸就会不自觉露出笑意,以前是,即使她现在已经有了别人,也还是。
周善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了宿舍,看着他接下竹叶,她胸口闷闷的,胀胀的,躺在床上将被子盖过头顶,脑子里全是这些年来季云禾对她好,对她笑的画面,还有那一屋子的画。
“你才来几天啊,怎么就接受别人的表白了。”
窝在被子里生闷气,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可她自知没有立场去左右他做任何决定,可看见他“移情别恋”,心口还是隐隐泛疼。
季云禾回到篝火晚会后却没看见周善的身影,找了几圈了也没找到,一个学生过来叫住他,“季老师,我看见师母回去了。”
季云禾听闻她回了宿舍,径自跑了回去,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就着篝火的光看见床上一坨小小的凸起。
他走向前去将被子缓缓掀开,周善蜷成一团的模样映入眼帘。
他下意识以为她生病了,焦急开口,“怎么了?不舒服?”
周善转过头瞪着他,季云禾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的脸,不明所以。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再次拉过被子盖过头,赌气道:“不要你管!”
季云禾听出她语气不对劲,再次掀开被角,蹲下身来柔声问:“到底怎么了?”
周善故意发出很大声响地转过身来,小床咯吱咯吱作响。
“我没事!”
“可你这样明明就是有事,告诉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对上他如水温柔的眸子,周善赌气坐起身来,看着他的脸,质问:“你为什么接受别人的信物?”
听到这话,季云禾瞬间明白她这般是为何了,他站起身与她并肩坐在一块。xiumb.com
“谁说我接受了。”
“可我明明都看见了。”
季云禾不觉失笑,看着她耍小性子的神情,她吃醋了,他竟然有些高兴。
周善听到他轻笑的声音,撒娇地再次质问,“你笑什么?”
季云禾看着她的小表情,强忍着憋住笑意,“我没笑啊。”
周善不依不饶,“你刚才明明就是笑了,我都看见了。”
季云禾不再逗她,掰过她的肩膀,看着她道:“怎么没把故事看完就走了?”
他的声音轻柔,声线缱绻,透过他漆黑的眸子,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经过刚才的表白时间,她有些害怕了,怕自己再不说出那句话就会失去他。
“云禾哥,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周善一瞬间被他眼中的深情蛊惑,脱口而出这句话。
在她话说出口的那一瞬,季云禾以为是自己太过期望她对这样说的话而产生的幻觉。
“小善,你刚才说什么?”
周善的小手握紧他的大掌,一字一句重复着刚才的话。
“我说,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即使我之前暗恋了嘉映哥十年,前不久还和赵博宇……”
还未等她说完,他脱口而出,“我愿意!”
这一刻,季云禾坚信自己没有幻听,眼前的人是周善,她说出了他这么多年来最想听的一句话。
内心难掩激动,伸手将她一把揽过来紧紧抱在怀中,脸颊贴着她的耳朵,鼻尖嗅着她清新的发香,抱她的力道慢慢收紧,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嵌入自己的身体。
“我愿意……我愿意……”
周善闭上眼睛,贪恋着他的怀抱,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好闻的洗衣粉味道。在他说的“我愿意”三个字滑入耳膜时,如释重负一般露出笑意。
“云禾哥,对不起,之前那么多年都没好好感受你对我的好和对我的爱,让你等了这么多年……”
季云禾将她的身体推开一点距离,眼眸对上她好看的杏眸,止住她即将出口的话。
“可是这一刻,让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这么多年的守候和等待,换来她的一句愿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他觉得一切都甘之如饴。
这么多年,他的所求不过如此。
听到他的话,周善破涕为笑,现在一切都说开了,她如释重负,这不就是她千里迢迢来找他的目的么。
之前因为好面子一直没好意思说,这会轻而易举就说出这句话,顿觉世界都变轻松了。
“谢谢你,云禾哥。”
季云禾看着她久违的笑,她嘴角浅浅的梨涡醉了他的心,她微启的粉唇光泽潋滟,惹得他内心躁动不已。
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向她靠近,她的小脸在眼前放大,目光寻到她的樱唇,慢慢靠近,慢慢靠近。
四片唇瓣贴在一起,温温软软的,带着浅浅的橙子香味,辗转间轻易撬开她的唇。
一遍一遍地细碎亲吻,他的手指摩挲她脸颊,忘情与她缱绻厮磨。
他期待这一刻很久了,他终于可以释放对她的所有妄想与欲念,所以他用尽全身心地享受与她的初次亲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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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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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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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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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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