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和哥哥一起杀害钟阳的过程,欧曼若有些累了。
她懒懒地歪着身子,斜靠在审讯椅背上,用手捻着发梢,再次陷入了回忆。
从偷看欧曼若的日记那天算起,经过数十天的暗中调查,欧含章终于找到了黄俊材现在的住处。
12月18日,兄妹两人乔装成社区工作人员,主动敲开了黄俊材的房门。
“您好,我是锦绣社区的工作人员小吴,我们社区最近在统计租住人口信息,可以耽误您几分钟填个表格吗?”欧曼若身穿志愿者马甲,束着马尾,手拿表格,笑脸盈盈。
“大哥,填表可以领一盒鸡蛋,到时候给您快递过来。”一旁的欧含章补充道。
黄俊材已经完全不认识长大成人的欧曼若了,对眼前两人的身份也丝毫没有怀疑,便让他们进了屋。
黄俊材关上门,向屋里走去,欧曼若随即走在他身旁,开始指导他待会儿应该如何填写表格。
欧含章在一旁假装漫不经心地跟着,悄悄地绕到了黄俊材的另一侧。
趁黄俊材埋头细看表格的时候,欧含章迅速出手,朝着他的脖子一砍。
不愧是在部队里得过格斗比赛冠军的身手,欧含章这一招又准又狠,黄俊材瞬间失去了意识,往地上倒去。
兄妹俩合力扶起黄俊材,然后将他抬上了床。
只是被猛击颈动脉窦,黄俊材昏迷的时间并不会太长。
两人抓紧时间开始行动,按事先分好的工,欧曼若切割器官,欧含章写血书和清理现场。
欧含章把黄俊材的裤子拖到了膝盖,只等妹妹动手。
“黄俊材,欠我的,该还了。”欧曼若望着床上的黄俊材,目光阴冷。
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十年光阴,三千多天,欧曼若煎熬过多少个无眠的夜晚。
欧曼若掏出匕首,像切牛排一样:优雅地,轻轻地,一刀接一刀,不急不慢地,切割着黄俊材的身体。
每下一刀,欧曼若的脑海里都闪过一次那晚黄俊材伤害自己的画面。
“可惜,还是便宜你了,你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欧曼若幽幽地叹息着,一脸嫌弃地用左手摘起了黄俊材的那坨沾满血污的烂肉。
“这就是他的病根儿。”
欧含章恶狠狠地说道,然后拿出一个玻璃罐子,从妹妹手里接过了那玩意儿,装了起来。
黄俊材就这样平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下身的伤口源源不断的地流出鲜血,照这样的失血速度,再过二十分钟,他就会陷入休克。
欧含章在床头写着“非礼勿行”的留言,而欧曼若还蹲在床边,憎恶地望着黄俊材。
“没有了那东西,你现在看起来,终于有点像人了。”欧曼若自言自语道。
之后,两人轻车熟路地清理了痕迹,离开了那间小小的棚屋。
从知道哥哥杀了赵澉那天起,欧曼若就再也没有吃过自己抽屉里那些药。
每个晚上都睡得很香甜,每个白天都充满了灵感。
欧曼若重新开始拿起画笔,她的脑中和她的心里,再次有了缤纷的色彩和绮丽的画面。
赵澉和钟阳消失了,欧曼若喉咙里梗着的苍蝇就消失了。
黄俊材死了,欧曼若生命里唯一的黑点也没有了。
可是,只过了短短两天,白芒却告诉自己她被跟踪了。
为什么苍蝇又出现了,为什么苍蝇杀不完?
不能袖手旁观,不能让白芒遭遇自己曾遭遇的那种黑暗。
欧曼若觉得自己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助的弱者,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强大。
自己可以是学生的良师,可以是哥哥的依靠,还可以是拯救白芒的天使。
自己就是斩妖除魔的保护神!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白芒的计谋,是建立在两人友情之上的陷阱。
自己天真地想要拯救的那个人,此刻却坐在自己对面,审问着自己。
“呵呵。”欧曼若想到这里,发出一声苦笑。
“你笑什么?”白芒不明所以地问。
“如我所愿,黄俊材死了,我因为太满意而笑,不行吗?”欧曼若用挑衅的语气答道。
“但是你们付出的代价呢?即使明知会连累自己的哥哥,和他一起锒铛入狱,也绝无后悔吗?”白芒为眼前欧曼若执迷不悔的样子感到痛惜。
“哼,唯一后悔,是去救你。不然我现在,应该正坐在阳台上画画吧。”欧曼若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不屑地说。
这话如同利刃,直刺白芒的心。
“那些画,真的很漂亮……”白芒想起了欧曼若阳台上的那些画作。
那些画虽然色彩暗沉,但是笔触朦胧而深邃,藏着欧曼若的记忆,半遮半掩,耐人寻味。
“那真是多谢小芒,让那些画成了绝作。这个世界上,以后再不会有我欧曼若的画了……”
欧曼若瞪大着双眼,眼神里写满了绝望和责备,嘴唇往一边微微倾斜,轻蔑地笑着。
“对不起,阿若,是我骗了你。”白芒把头一低,眼神黯淡地说。
整个审讯过程,白芒都神色冰冷,欧曼若没有想到她现在却突然松口道歉。
“道歉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温柔也是。”欧曼若一脸鄙夷地说,“道歉不能抚平伤口,温柔也无法救赎灵魂,我和哥哥,越是温柔地活着,就越是忍气吞声!只有杀戮,才能拯救我们,满足我们!”
“可是,轻易地剥夺别人的生命,只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白芒义正词严道。
“哈哈,法律?法律真的公正吗?那为什么没有让赵澉和钟阳害怕?也没有让黄俊材后悔?如果不是我出手,他们竟然都比受害人过得还幸福,不是吗?法律为什么在他们面前那么软弱无力?现在针对我和哥哥了,又变得这么严厉!?”
欧曼若变得怒不可遏,整个人已经歇斯底里。
“阿若!”白芒提高音量,打断了欧曼若的疯狂,“法律不是完美的,因为世上总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但是法律是会不断完善的,只有整个社会都依法而治,才能保护到每一个人的权利!苦难不是你和哥哥的选择,苦难也不是上天馈赠给你们的历练,苦难就是苦难本身……你当初拼了命地对抗苦难,那么努力地活了下来,是为了以后可以重新画画,也是为了能和哥哥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杀人!你们把屠刀挥向了别人,也斩断了你们自己的未来……”
“你胡说!只有杀了他们,我哥才能保护我,救赎我!你又没有妹妹,你根本就不懂!”欧曼若咬牙切齿,讽刺着白芒。琇書網
“是的,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把陈淼淼的妹妹,当成自己的妹妹!我喜欢看她画画,看她烘焙……我做梦都想看见她在外面开心快乐地生活,而不是坐在这里告诉我她杀人的过程!”
白芒有些激动,作为审讯人员,却表达了太多自己的情感,已是失态。
“只可惜,我在便利店先遇到的是黄俊材,又不是你。”
对于白芒的话,欧曼若似乎还是有所触动,她的语气终于冷静了一些。
审讯室的门开了,是刘学斌。
他刚才一直站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窗外,看着两人争执,也看着白芒被欧曼若不停地言语攻击,情绪从平静到激动。
“学姐,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刘学斌拍了一下白芒的肩膀,安慰地说。
白芒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虽然不舍,但是再见,陈依依。”
白芒看着欧曼若,作了最后的道别,不出意外,两人再也不会见面了。
欧曼若没有回答白芒,只是把头一别,不再看她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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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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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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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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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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