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一点火星,在刘学斌的心中熄灭了。
而白芒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
桦兴网咖旁的棚户出租屋里,发现一具男尸。
没有挖眼,没有刺穿头颅。
躺在床上的男人,闭着双眼,面唇惨白,平静安详。
死者的裤子被脱至膝盖,裆部血肉模糊,身下的床单被浸染成大片鲜红,下体缺失,断端整齐。
死者床头的墙上,又是熟悉的字迹:“非礼勿行!”
……
刘学斌站在解剖室里,身穿防护服,头戴护目镜和口罩,全副武装,只等白芒开始解剖。
白芒拉扯着橡胶手套,紧紧地套在原已戴好手套的手上,这算是法医业内不成文的习惯。
因为解剖时常常无法预知死者生前是否有传染疾病或携带病毒,而高度腐败的尸体含有多种微生物和细菌,尸水也会具有一定的腐蚀性。
多戴一层手套,对法医本人而言,就是多一层的保护。
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戴着两层手套,甚至三层,但是手套依然会经常被尸液浸蚀成黄色。
死者体表苍白,尸体比较新鲜,因为大量出血,腐败速度也会更慢。
白芒娴熟地检查了尸表,并对各部位拍了照片,做了详细记录,随后对死者进行了全面的解剖。
一个小时后,解剖工作结束了,白芒为死者缝合了腹腔。
“死者下体有明确外伤,**及**离断缺失,创口大量出血。死者双侧眼球结膜苍白,脾被膜皱缩,尸斑较浅,有严重的失血迹象。初步判断,死者死于创伤失血性休克。”白芒一边填写着报告,一边说道。
刘学斌静静地听着,默默地记录着白芒的判断。
“死者脖子的右侧,有一处条形挫伤,很像是被手砍击造成的。”白芒补充说明了死者身上致命伤以外的痕迹。
“这个位置,很特殊,这是颈动脉窦的位置。格斗招式中,有一招砍颈击头,就是用手砍颈动脉窦,造成血压快速下降,致人昏迷。”刘学斌用戴着手套的手,对着伤痕模拟着砍击的动作。
“凶手一如既往地专业啊。”白芒感叹道。
“可惜,唯一有当兵史的张嘉华,已经被排除了嫌疑。如此专业的格斗技巧和杀人手法,吕子衿和郑悦也不太可能做到。更何况,这次案发时,他们三人都被拘留在刑警队。”
尸体和线索越来越多,嫌疑人却越来越少,刘学斌陷入了迷茫。
“范燃请假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归队呀?该不会……凶手就是他吧!”白芒看到刘学斌无精打采,顺势开了个玩笑。
“这个推理很靠谱,范燃练过格斗和擒拿,完全符合我们对凶手的速写。”
刘学斌果然被逗笑了,顺着白芒的玩笑开始胡说八道。
不过白芒这一提醒,刘学斌才想起来范燃确实已经回去好几天了,不知道他母亲的病情好些没,刘学斌的心里也开始隐隐担忧。
“或者那个钟雯也有可能,说不定她私底下是个练家子。”白芒彻底放飞了自我,胡说胡有理。
“那欧老师也有可能,搞不好她会轻功,可以在天花板上写字。”刘学斌跟着瞎说。
两人玩笑归玩笑,但是心里都明白,连环案里的致命伤,是训练有素且身强力壮的专业人士才能办到的。
就连刘学斌刚刚提到的,在天花板上写字这件事,也需要一定条件。
在之前的现场勘查中,就已经测量过,一米八及以上的人站在前台的木柜上,才能伸手在天花板上写字。
以一个普通成年女性的力量,确实无法完成前两次的案件。
但是,白芒和刘学斌也绝不会排除一切可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这次的死者叫黄俊材,34岁,十年前因强奸罪入狱,两个月前刚刑满释放。
出狱后,黄俊材在棚户区租了一间简陋的房子,又在隔壁网吧找了一份临时工,勉强度日。
周围的邻居和网吧的同事都不知道黄俊材的犯罪前科,在他们眼里,黄俊材比较内向,不怎么和人来往,但勤勤恳恳的,是好人一个。
很明显,凶手这次针对的就是黄俊材的强奸罪前科。
刘学斌向法院提请调取黄俊材当年的刑事卷宗,而调取的流程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白芒终于准时下了班,今晚欧老师约了她一起吃饭。
餐厅里播放着抒情的古典吉他音乐,壁炉里燃起温暖的火光,松木的地板上铺着石纹地毯,全木质的餐桌餐椅就摆在包间中央。
白芒和欧曼若相向而坐,面前摆着石板牛排、塔可拼盘和百里香烤鸡。
感觉菜有些不够,欧曼若叫来服务生,又加了一份火腿黑松露披萨和水果沙拉。
“阿若,不要点太多了,吃不完挺浪费。”白芒本来觉得只是吃个便饭,但是欧曼若也太客气了。
“没关系,如果吃不完,小芒你就打包回去当宵夜呀。”欧曼若语气温和,面带浅笑。
白芒双手合十,笑道:“那就谢谢款待了。”
除了同事,白芒在生活中没有太多朋友,平日里自己三句话不离尸体和解剖,每次团建的时候,都能把大家的食欲和兴致降到冰点。
渐渐地,白芒自己也嫌麻烦,干脆把社交都给拒之门外。
最后能受得了自己的,就只有学弟刘学斌,现在再加个范燃。
如今能和同龄的女生交朋友,白芒的内心充满了期待。
在白芒眼里,欧曼若善解人意、平易近人,给自己的印象和刘学斌还有范燃男性的粗犷是完全不一样的。
女生之间的友谊,更多了些细腻的、柔软的情绪共鸣,温暖和鼓励着彼此。
饭后,欧曼若非要请白芒去自己家里坐坐,盛情难却,白芒只好答应了。
欧曼若说去厨房点水果,叫白芒先坐会儿。
白芒并没有急着坐下,悠悠地踱着步子,环视着客厅。
欧式的布艺沙发前摆放着简约的茶几,54寸的电视内嵌在电视墙上。
客厅与阳台相连,木质画架和凳子就摆在落地窗边。
白芒来到阳台,欣赏着阳台墙上的画作,墙壁上挂满了色调沉郁的油画,旁边还有一块照片区域,里面贴满了欧曼若兄妹的拍立得合影。
照片里的欧曼若,被身着制服的欧含章勾着肩膀,面向镜头,两个人都含蓄地笑着。
欧曼若切完水果摆好盘,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小盒甜点,走了出来。
“每年生日,哥哥都会和我一起拍照。”看见白芒在参观自己的照片墙,欧曼若主动解释道。ωωω.χΙυΜЬ.Cǒm
白芒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看起墙上的油画,嘴里问着:“这些都是你自己画的吗?”
“是呀,个人好爱。”欧曼若答道,“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但是高二之后就没画过了,最近又心血来潮,重新提起了画笔。”
“那为什么高中突然不画了呢?我觉得你画得很好呀,如果当时坚持下来,一定可以考上理想的美院。”
白芒看着眼前的画作,笔精墨妙,不禁有些惋惜。
“当时我的成绩一落千丈,画画也失去了灵感,没多久辍学了。还好哥哥一直鼓励着我,我重读了高二。最后报考了师范专业,我也挺喜欢的。”
欧曼若娓娓道来,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你现在能重新开始画画,也很好。”
白芒赞赏地说,欧曼若也以微笑回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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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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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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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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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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