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苏就半蹲下,把手送了过去。
老皇帝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写字。
他的手指颤抖得很厉害,但颜苏还是很快就分辨出他写的是什么了。
执。
玉玺被宋执拿走了。
情理之中,并不意外。
颜苏站起来,转身就要走。但是手却被老皇帝攥住不肯松开,
老皇帝已经病入膏肓,没有什么力气,颜苏如果想甩开,很容易就能甩开。
不过,看在他把玉玺下落告知的面子上,还是耐心的给了他一点善意。
“你想说什么?”
“呃……”
老皇帝努力的想要发出声音,可还是做不到,混浊的目光从颜苏身上,慢慢的移到在门口站着的宣寒身上。
宣寒看懂了他的示意,走过来。
老皇帝颤颤巍巍的,还是用力的把宣寒的手也抓了过来,用力的扣在颜苏的手背上。
混浊的眼里落下泪,嘴唇抖得很厉害。
于无声中,表达他的意思:
“宣将军,我把阿苏,交给你了。”
如果实在保不住江山帝位,那就恳请将军,带他走吧。
不求登峰造极,只求平安喜乐。
宣寒跪下,郑重其事的,将细软的手掌包裹在自己宽大的手心里,郑重承诺:
“臣,会的。”
颜苏本来不想跪的,但是这个时候,却也是膝盖一屈,跪在了宣寒的身侧。琇書蛧
十指相扣,炙热深沉。
老父亲总算干了件人事,认可了他和宣寒的关系。那他也就暂且做个人,成全了这懦弱老父亲最后一点徒劳的爱子之心。
出了溯安宫,一直等着的宋执就走过来,含笑问:“陛下怎样了?”
老狐狸明知故问。
颜苏低低一笑,道:“我爹说……他不同意这门婚事。”
宋执呵呵:“殿下真会开玩笑,皇上他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老皇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更何况他的命还捏在自己手里,这个时候万万不可能违逆自己,怎么可能就敢跟太子说不同意?!
宋执不信,推开太子,闯进溯安宫,到里面去见皇帝,皇帝已经昏睡过去了,只有两个公公还在伺候着。
宋执问道:“刚刚太子在这儿都说了什么?”
两个公公刚刚离得远,皇帝又不能说话,宣寒和颜苏的声音又压得极低,两个公公根本就没听见。
见问,两个公公直接颤抖的跪到了地上:“太子殿下什、什么也没做、就、就跟宣将军、一起,给皇上,磕了个头…”
“具体?”
“他俩、并排……跪着,牵、牵手……”
宋执气歪了老脸。
宋执之前脑子里百转千回的想过多种可能,太子殿下入宫之后可能是想趁机搞点什么事,或者查看皇帝身体状况,又或者其他的什么,总之太子点下羽翼未丰,根基不稳,断不可能真跟他撕破脸。
实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嚣张!
什么都没做!
就是明目张胆的,耍他玩!
而此时,颜苏已经跟宣寒两人共乘在马车里。
颜苏惬意的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就想睡觉。
他累了很多天了。
宣寒将他轻轻的抱着,想着刚刚宋执吃瘪的样子,随口道:“宋执恼羞成怒,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后续,还得提防着老狐狸报复。
颜苏睁开眼,正色道:
“阿寒,我们已经拜过高堂了。”
“拜过高堂,这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婚姻关系了。此后经年,就算入地狱轮回,我们也是要紧紧拴在一起的一对儿,谁也不能把我们拆开。”
“哪怕是一时权宜,也不行。”
颜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闭着,声音也是慵懒唔哝,可这份慵懒背后,却蕴藏着不容置疑的嚣张和霸气。
宣寒听得心头一荡。
他的太子殿下啊,表面看似又浪又疯,又混不在意任何事,就连撩他都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套路,可是他分明,比谁爱得都深,都沉。
他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以任何方式,亵渎这份感情。
宣寒感受着这份深沉,忍不住的心头颤抖,“我错了,阿苏。”
“那要罚的。”
“还跪搓衣板吗?……好。”
宣寒想着那搓衣板的滋味,面容皱成了苦瓜脸。
尤其他的小太子也根本不会让他好好跪着,他会在他跪着的时候,当着他的面,脱了衣裳,说晚安。
他不是柳下惠,忍着这般折磨还要跪着,那是会死人的。
但也只能头铁的应了。
颜苏笑了,捏了捏他的耳尖:
“罚你,日日夜夜,尽为夫之道,嗯?”
“……好。”
“现在就要。”
“好。”
简直是峰回路转,这份惩罚,真是让人愉快极了。
老实威猛的将军噙着笑意亲了亲他。
颜苏闭着眼睛,惬意的勾着唇角。
他好爱这个男人啊。
越来越会了。
马车粼粼,往将军府去。
——
几日后,宋执六十大寿,相府大操大办。
颜苏欣然应邀,与宣寒带着大礼一同入丞相府来给宋执贺寿。
座上宾客不止各路王孙贵胄,文武百官,还有邻国使臣来贺。宋执掌控大梁朝政多年,邻国邦交都将他当做了大梁真正的皇帝,所以都巴巴的赶来巴结。
颜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留着以后算总账。
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就是在最后一轮杂耍的表演上,一把龙头水枪往天空表演呲花时,不小心溅了太子殿下一身。
“哟,真是不好意思,殿下,这样,我让人带殿下去后院客房换身衣服。”
“好啊。”
颜苏从善如流,顶着一身湿了的衣服,被相府的家丁引到后院。
玉玺就在相府里,总得找机会,兵不血刃的拿到手。
就算知道,这一出可能是老狐狸的算计,但也不得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与此同时,宣寒离席。
吩咐班皆集结兵马,等候命令。
他自己则偷偷的爬墙,跟到了颜苏身边。
为了大计,倒也没有跟的明显,只在暗处遥遥跟着。
颜苏跟着小厮一路走,绕过七八道回廊角阙,最终停在一处僻静的院子。
小厮躬身给他推门:“殿下,请。”
颜苏看着这一幕,就明白了。
他和宣寒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在相府找玉玺,宋执也不是吃素的,也是要利用这个机会搞事情。
双方都有算计。
现在,就看谁更高一招了。
颜苏想到这里,面容却仍旧没变,微微一笑,抬脚走了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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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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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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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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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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