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坐在塌蹬上,面无表情,脑子里却不可抑制的,全是少年刚刚躺进被子里的样子。
闭上眼睛,立定成佛,心里默念般若密心经,企图让自己心静。
便就是这个时候,少年不安的蹙了蹙眉头,呓语出声:
“阿寒,内忧外患,前路艰难,我需要你。”
“阿寒,我需要你。”
声音委委屈屈的,少年在梦里,也快要哭出来了。
他心里装着许多委屈,可是在醒时却丝毫不肯表露出来,唯有这样睡着了,才肯泄露一点,还是隐忍克制的。
宣寒一直梗着的心防,瞬间就塌了。
他站起身,坐到床边,将少年轻轻的搂进怀里,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的蹭:“不要怕,我在,阿苏,只要我宣寒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发誓。”
怀中少年渐渐安静下来,可是双手却无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像是安了心,嘴角挂着清浅笑意,又睡过去了。
呼吸浅浅的,吹在他的耳畔脖边。
丝丝痒痒,苏苏麻麻。
宣寒僵硬的转过脸,低头看。
少年眼睛紧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如羽一般覆在他的眼睛上,盖住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却又平添几分乖巧和无辜,可是刚刚沐浴过的香气却历久弥香,一丝丝,一缕缕的钻进了人的鼻腔。
勾人勾的毫无意识。
真是要命。
宣寒咽了咽咽喉。
他是睡了吧?
还是没睡?
目光下移,落到那张薄润绯红的唇上。
他睡了,他之前偷偷亲过我……那我也……偷偷亲一下,就算扯平了吧?
这样想着,宣寒就低下了头。
轻轻的,虔诚般的,小心翼翼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猛然与一双璀璨的眼眸对上。
眸光氤氲着一点湿意,声音还有点硬,他说:“将军,你偷亲我。”
将军偷亲被抓了个现行,很尴尬的红了脸。
太子殿下勾着他的脖子,控诉他道:“将军,你怎么可以偷亲我?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宣寒:“……”
他是真的被这个勾人的妖精打败了。
有气无力的,承认:“我没有,我……喜欢的。”
“喜欢什么?”
“你。”
“嗯?”
“我说,我宣寒,喜欢太子殿下。”
大势所逼,将军终究是承认了自己内心的情感。
可是颜苏戏精上瘾了,不肯饶他,继续控诉他:“我可还记得,你昨晚上,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说到这,颜苏前所未有的委屈,双手改勾脖子为抵着他的胸口,眼眶都憋红了,声音可怜兮兮的,梗在喉咙间,呜呜咽咽,还要假装坚强。
“你走吧,将军,我不勉强你,”
“我就算没人爱,我也能好好活着……”
宣寒:“……”
真是败给他了。
终究是忍无可忍,把心爱的少年搂在怀里,严正地表达自己的情意:
“闭嘴吧殿下,有我在,我会护你一生一世,我永远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行,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守着你,护着你,只要我不死,必定护你周全。”
“这是君臣之义?”
“这是爱慕之情!”
得了大将军郑重其事爱的诺言,颜苏还不满意,哦了一声,继续算账:“可是昨晚上,你分明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你说你不敢以下犯上,你还想再给我找个媳妇儿……不想跟我就算了,不要勉强,反正以后整个大梁都是我的,我想要谁不行……”
宣寒:“……”
忍无可忍,小家伙,适可而止吧。
大好春.光,本将军不想听你聒噪,只想把你办了。
“殿下!既然已经选择了我,你就别再肖想别人!
没再有犹豫和退缩,宣大将军面对怀中的狡黠少年,没再客气,大手一挥,就将红帐解下……
双向奔赴的爱意从不曾深藏,一直都是这样热情而奔放。
——
日上三竿。
大将军神清气爽出门。
小太子浑身青紫在床。
各府皇亲贵胄来邀约,大将军大手一挥,替太子殿下辞了邀约:“殿下身体不适,近几日都不会出门了。”
转而跪在床头,亲自给太子殿下上药。
颜苏趴在床上,感受着药膏带来的清凉,和大将军覆在上面的微糙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一闪,猛然就回过了头。
目光落在他手上:“这个药膏!你准备了多久了!”
大将军:“……!!”
失策。
“我……”
正绞尽脑汁找借口。
早上才收起来的搓衣板,再次被丢了出来。
颜苏以最狼狈的姿势,睥睨他的将军:“废话少说,跪着吧!”
大将军:“……”
——
几天以后,不死心的老狐狸宋执,又派人送来了女儿宋望舒的生辰八字。
颜苏心里想着计划,没有推辞,欣然接受之后,又提出要个“父母之命”。
宋执总觉得这其中可能会有点什么问题,但却又左思右想的想不到。
朝堂尽在他手,就算太子殿下见到皇帝又能怎样?
皇帝已经病入膏肓,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而太子殿下单枪匹马,就算有宣寒护着,又能有什么作为?
他俩两手空空入后宫,还不是落在自己的掌控中?
这样一想,宋执又放心了。
于是这天辰时,颜苏带着宣寒进宫了。
宋执为了表示诚意,又觉得一切都在操控之下,很慷慨的屏退掉下人,只留两个公公在皇帝跟前伺候。
皇帝已经说不出话了,肉眼可见的病入膏肓,但是这老头在看见颜苏的时候,那双眼睛还是很费力的挣了挣,那没有血色的唇还是费力的动了动。
眼里盛满愧疚。
被宋执控制,卧病在床之后,他总是清晰的想起过往一生。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自我催眠,当年国弱,唯一的儿子为大局所迫,远赴敌国,也是当年的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好选择。
换谁来主张,结局都一样,他不过是顺应形势而已。
他没有错。
可是。
现在。
太子回来了。
是那个年轻的,睿智的,青年将军,带着大杀四方的威慑之力,把他的儿子,从西晋带回来了。
强大无匹,傲视天下的西晋,被大梁年轻的将士打得跪地求饶,俯首称臣了。
这也就是说。
当年大梁之所以被人踩在脚底下抬不了头,都是因为他这个君主太过懦弱,不战而降导致的。
可是,那又怎样呢。
现在的大梁,还是被权臣宋执握在手里。
太子回来了。
可还是免不了悲剧收场。
想到这些,已经说不出话来的老皇帝,眼角浑浊落泪。
他有千言万语,可是说不出来。m.xiumb.com
最终,只能尽自己所能,以唇形表达了他的心意:对不起。
……
颜苏站在龙榻之前,冷眼相看床上名义上的亲爹。
没有行礼,也没有问候。
他读得懂老皇帝眼里即将入土的愧疚和悔恨,但是这与他没啥关系。
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玉玺,在哪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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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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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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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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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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