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关峰的问题,林恒当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这次倒也没有绕弯子,等关峰重新坐了回去,就直接说道:“单一茶叶,自然不可能让世家门阀伤筋动骨,可如果之后再加上细盐、钢铁、纸张这些东西呢?”
嗯?
关峰不解,倒不是因为林恒说着,却又引出来盐铁纸张这些东西。
他的不解在于,这些玩意可大都控制在世家豪门的手中,这些人尽皆知,但是林恒却一脸轻松的表情,似乎有法子动一动世家手中的这些宝贝?
于是就沉声问道:“你可知这些东西之于世家豪门,意味着什么?”
林恒闻言也没再藏着掖着,直接回道:“孙儿自然知道,盐铁书,乃世家豪门安身立命之本。”
关峰稍稍一顿,心中微微点头,一时竟还起了考校的心思,继续问道:“如何个安身立命?”
林恒笑了笑,继续说道:“若不食盐,人则困顿乏力,乃百姓之日常必需,控之则有源源不断之财物回报。”
“钢铁者,国之重器,为打造兵械必需之物,持之就连朝堂想要兴兵,都得看世家的脸色。”
“而书籍,则是培养人才之本。如今朝中人才大都出产自世家豪门,一者是因为亲情举荐,二者就是因为这纸张昂贵,书籍抄制不易,且价格不菲,故此都控制在世家手中,寒门子不可得。”
“寒门子想要读书,如无恩典,那就只有一条路,就是攀附世家为门客幕僚。”
说完这番话,林恒缓了口气,才又继续说道:“持这三者,就意味着有钱、有权,有人才,故此世家豪门得以不断的大肆兼并土地,以供其家族不断传承壮大。”
关峰闻言都忍不住想大吼一声:透彻!
林恒这些话,不可谓不透彻,不但将世家豪门的立命之本说了出来,而且也阐明了世家于国之危害。
在这个时代,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无非五点:土地、经济、军事、人民和人才。
世家把控经济、军事和人才先不说,就一个土地兼并,就极具危害。
地就这么多,归了世家,那就意味着农民没了地。
农民无地,先为佃农,再被剥削,等到了一定的忍耐极点,可就离造反不远了。
世家需除,至少也得是打压削弱,这是关峰一直都知道的,也是皇帝一直都打算做的,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办法着手而已。
现在听林恒说的如此井井有条,于是也就更认真了一些,想了想,问道:“照这么说,你有良方?”
林恒一笑,点点头,道:“外祖父若是不信,就遣人去买些粗盐回来,质量越低越好。”
关峰皱眉问道:“作何?”
林恒回道:“自然是提炼细盐,以证孙儿之言。”
关峰闻言一顿,随即却是摆了摆手,道:“此事先不急,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林恒严肃了些,一拱手,回道:“外祖父请讲。”
关峰思虑了一下,却是神情有些古怪的问道:“你既然有此想法,当先禀明圣人,为何却来找我?”
林恒闻言一滞,瞬间有些心虚。
这货是话说的好听,什么为父皇分忧,什么动世家根基,一副为国为民的模样。m.χIùmЬ.CǒM
但说实在的,他就是想挣钱,毕竟光靠那些桌椅的生意,能挣几个钱呐。
这盐铁之类可是大买卖,自然不能放过,不过,对于这份钱,他却是想偷偷摸摸的挣。
原因倒也简单,毕竟这可是挖世家门阀的墙角,一个连皇帝都忌惮的势力,他能不担心?
你动人家,人家能不报复?
想想都不可能!
所以,林恒的打算就是钱要挣,但是一定得给自己面前先拉上一道“防护墙”,万一捅出来什么篓子了,你们就去顶上。
至于为什么林恒觉得人家能心甘情愿的去顶?
废话,这赚了钱,他们肯定得拿走一部分,而且这可是替皇帝分忧,皇帝能不高兴?
圣心一悦,那赏赐什么的还能少?
都是混朝堂的,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得到皇帝的看重?
这些玩意,注定是要跟自己无关的!
看关峰脸上那古怪的笑意,林恒知道,显然自己那点小心思被识破了。
不过这厮脸皮倒也够厚,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一本正经的说道:“一者,外祖父也是清楚,父皇不准本王参政,此事毕竟沾些政事,我直接去找父皇多少不便。”
说完又是讨好的一笑,说道:“这二者嘛,此事要做需得周密,也得找寻有大威望之人主事,而且要操作好了,可是大功一件,孙儿用不着这份功劳,那自然要想着最亲近的人了。”
关峰闻言嘴角一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把拉人当“盾牌”能解释的这么高尚。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林恒的说法,他也是微微有些动心,而且也很是好奇。
这个自受封之后,就偏安于京兆北地,除了被人泼脏水时才会被提及,其余时间低调到毫无存在感的外孙,看来是真的有这动摇世家根基的法子啊!
难不成这沉寂的近四年时间,这孩子就是在琢磨这些事情?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转变,先是搞出这些高脚桌椅,其后又弄出那些新茶,现在还要从盐铁书上入手,动摇世家之根基!
越想,关峰越觉得自己琢磨的有道理!
一时间心头竟涌上一丝感慨:好孩子啊,虽受不公待遇,却仍心系其父之忧,此乃纯孝啊!
又才思敏捷,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见地,实在不凡。
若此番心思被圣人得知,当高兴至无以复加!
还是那话,林星渊的矛盾心理,林恒不知,外人不知,关峰可是心如明镜!
念及于此,关峰心中也有了定论,也没在意林恒的小心思了,痛快的站起身,说道:“我这就遣人去买粗盐回来,需多少?”
林恒闻言一喜,随即也站起身来,思虑一下,说道:“就买一斗吧,要最粗糙,最廉价的。”
见关峰作势要出门,也赶紧跟上,道:“孙儿也一起过去。”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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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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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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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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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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