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知十。
联系到林恒近日的行径,只需稍稍推敲一下,他就明白林恒想干什么了。
但还是那句话,关峰不许关家涉足商道,为的就是避免皇帝生疑。
而且这么多年下来,皇恩厚重,不但自己位极人臣,而且己房两子都以封官拜爵,领着官俸。
关家又有实封的五百户食邑及几千亩的永业田,再加上祖上传下来千亩良田,均在京兆富庶之地,吃穿不愁。
至于三个旁支偏房,关家祖上累积的那千亩良田,都被关峰分给了他们,每房也都有几百亩的田产,再加上正房也多有关照,这些年日子过的也算不错。
关家将门世家,关峰明令家族众人不得涉及党争之事,故此不用做那些拉拢朝臣,扶持嫡系的事情。
这样一来,光是田产的收入都每年都有富余,何况皇帝还动不动就会有所赏赐,所以关峰才有这个底气杜绝家中之人涉足商道。
没有必要,而且都已经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所以关峰怎么可能轻易破例呢?
于是不等林恒开口,关峰就语气严肃的说道:“关氏一门禁止经商,晋王殿下可该知道的。”
林恒的闻言一顿,没想到外祖父的态度这么坚决,甚至于都不让自己开口。
而且言谈之间还称了“晋王”,这可是相当严肃了。
但是话头都已经提起了,不说可不行。
不过经过对记忆的分析,对于该如何劝服这位外祖父,林恒来之前却都是已经想到了办法。
犹豫了一下,就语气颇为认真的问道:“外祖父以为孙儿经商是为何?”
关峰显然没想到林恒的回应会是如此。
经商?不就是图财吗!
可林恒此时却又一脸的郑重,让关峰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沉吟一下,还是说道:“难不成这商道一流,从之不为财,还有他意?”
林恒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接话就好,就怕对方不接话。
于是就笑了笑,说道:“经商自为取财,可这只是一般的商贾行径,孙儿自有不同。”
关峰闻言微微皱眉,但也却是被勾起了些兴致,问道:“有何不同?”
林恒却是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反是问道:“外祖父可知,父皇心头大患为何?”xǐυmь.℃òm
关峰瞬间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看了眼窗外,毕竟林恒这个话题太要命了。
虽然作为朝臣,揣测圣意乃家常便饭,但这事可做不可说啊!
起身走到门前,先看了眼外面,关峰就冲门外侍奉的丫鬟和护卫摆了摆手,说道:“去前院伺候吧。”
“是,老爷。”
等丫鬟和护卫一走,关峰就紧忙关上了房门,然后冷着脸冲林恒一拱手,说道:“殿下慎言。”
林恒见状却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外祖父过虑了,此间谈话,出吾之口,入您之耳,再无三人知晓,难道外祖父还信不过孙儿吗?”
林恒这话说的很有底气,因为这是事实。
放眼这满朝文武,要说谁最不可能害林恒,那非母系关家不可,要说谁最不可能害关家,那肯定就是自小跟着关峰屁股后面练武的林恒了。
天地君亲师。
二人之间,可不只是君、亲,而且还有师徒之实,这人间能占的关系,可都占全了。
关峰自然不是信不过林恒,要不然只需说一句“殿下慎言”就好,用不着遣走下人和关门。
于是回道:“此非信与不信,只是这话说不得,尤其是你我,更说不得。”
关峰话中的意思林恒明白。
一个当朝重臣,一个被皇帝压制的皇子,凑在一起揣测皇帝的心思,你们想干嘛?
可意思虽然明白,但林恒的话已经开口,全没有就此打住的想法。
不但没收敛,反倒继续说道:“那如果孙儿说,吾之经商,乃是为了替父皇分忧,外祖父当信?”
关峰不解:“替圣人分忧?”
林恒一笑,又提起了刚才的话题,说道:“外祖父以为,父皇心中最大之忧患,是北地之突厥?西境之吐蕃?东北之高句丽?”
顿了顿,不等关峰接话,就语气颇为慎重的补了一句:“还是大夏国那些加起来拥私兵十数万,把控近一半折冲府军,家家富可敌国的世家门阀?”
林恒此言掷地有声,而关峰与皇帝相交多年,自然明白林恒这些话是正中了皇帝的心思。
世家门阀,才是皇帝的心腹大患!
而那些外敌,在雄才大略的林星渊眼里,迟早都将臣服在大夏铁骑之下,这一点,身为大夏国第一武将的关峰,比谁都清楚。
可听完林恒的话,关峰一时间却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林恒竟然能一针见血的说中皇帝的心思,这对于一个从未涉足朝政的十五岁少年来讲,弥足珍贵。
但忧的也是在于此!
自己这个外孙变了,按照关峰对于林恒以往的了解,就算这孩子真的能猜到皇帝的心思,大概率也只是会闷在心中。
替父皇分忧?
这绝对不是那个一心想要远离皇帝视线的外孙会说出来的话。
晋王似乎有不安现状之心?
如果只为求财,还好!
但万一还有其他的心思,该如何?
由不得关峰不忧啊!
关峰沉默半晌不言声,林恒倒也不催促,还以为外祖父这是在衡量自己话中的意思呢。
要说关家也在世家之类,那为何林恒敢如此直白的说出这番话呢?
自然不是因为关家是自己母系一门的缘故。
而是因为这“四将门”的性质,所以才敢如此直言。
四将门,相比于其他的世家门阀,他们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依附于皇家!
每朝都有“四将门”,可家族却不尽相同。
每逢改朝换代,将门都会出现更替的现象,比如前晋四将门之首的刘家,现在就已经脱出了四将门之列。
虽然家族依旧延续,但是在军中的地位却已经大打折扣了,现任家主也只是在兵部任了个从五品上的库部司郎中。
而在前晋朝,刘家正房一支就出了三位镇国大将军,时任家主更是加骠骑大将军衔,可谓一时风头无两,与现在的关峰何其相似。
所以将门与皇家的关系十分紧密。
皇家兴,则将门兴!
皇家败,新朝立,那“四将门”可能就要换别的姓氏了!
所以,林星渊视世家门阀为心腹大患,却是不包括这“四将门”的。
而四将门与皇家共进退,皇帝的心腹大患,自然也就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而自己这位外祖父,不但与皇帝关系极为紧密,而且还是个忧国忧民的主。
只要是对皇家有利,于国家有功,于平民有益的事情,说出来,不怕对方不动心。
果然,关峰沉思良久之后,一开口就问道:“可这茶叶的生意,能有多大的作用?”
林恒闻言稍稍一愣,随即嘴角就勾起了一轮弯月。
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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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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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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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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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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