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树昏鸦。
荒郊未见人家。
国道西边马路牙。
夕阳西下。
青年独自犯傻。
韦苟哪里知道,如今的龙川市,汽车早已不像当年一样稀缺,牛车驴车除了山里的几个村落,其它地方再难见到。
他所在的这条国道又身处人烟稀少的市郊,别说车子了,方圆几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故而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韦苟才逐渐意识到了什么,脚步迈出的同时,心里已经在盘算就这么跑进城里需要多久了。
所幸他的运气还没到最差,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阵车笛声。
韦苟转身看去,一辆黑色的大众正打着远光沿着道路飞快向前,司机似乎发现了韦苟的存在,车速也在缓缓减慢。
韦苟停下脚步,眯着眼睛学着西部片里伸出胳膊竖起大拇指来,同时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洁白的大牙。
轿车停了下来,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里面的情形来。
“小伙子,一个人吗?”
说话的是驾驶位上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韦苟目光一扫,发现车后座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与前者有些相似,此时正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
韦苟假装没有发觉,转头对着男人笑道:
“是的叔叔!”
“你在这等多久了,是要进城吗?不如我捎你一段好了......”
“多谢多谢——”
韦苟将编织袋举起塞进后备箱,后座的少年看见那花花绿绿的颜色,忍不住鄙夷的翻了个白眼。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韦苟先是快速的扫视了一眼车内,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因素后,这才继续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来。
然而车子却迟迟没有发动。
“小伙子,安全带系一下。”
中年男人善意的提醒道,同时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韦苟胸口的龙纹玉佩。
“这个......”韦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叔叔,我不知道该怎么系......”
男人显得有些讶异,后座的少年则是有些忍不住,嘟囔道:
“嘁......真是个土包子......”
“有才,不可以这么没礼貌!”男人回头不悦的看了一眼少年,斥责道。
其实也不怪少年,韦苟的这身行头的的确确过于土气了,先不说那个花花绿绿的格子编织袋,光是他身上的穿着,旧牛仔裤配白色汗衫,上面还挂着草叶的碎末和几点土腥,若不是他帅气的面容增添的几分不一样的姿色,就真的和刚出矿的劳工差不多了。
好在男人十分客气,伸手帮他将安全带系好,同时也好奇的问道:
“小伙子,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那,”韦苟指了指远处隐藏在晚霞之中的巫山飞云峰,“我从山里来。”
“山里?这是第一次进城吗?”
“差不多,上一次下山都是很小的时候了,也没呆多久。”
汽车缓缓发动。
男人对车上这位陌生的来客显得很是感兴趣,韦苟也很是随和,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只有车后座的少年一直板着脸默不作声。
从聊天中得知,中年男人姓陈,后面的是他念高中的儿子,叫陈有才。
“小韦啊,我看你这玉佩,有些年头了吧,是个古董?”
终于,男人问出了憋在心里良久的话。
“行家啊陈叔,这东西确实有些年头了,”韦苟呵呵笑道,“我是个孤儿,被捡回家时,身上除了一床尿湿的棉被,就剩这个东西了。”
“算不上行家,只是喜欢这些老东西,玩多了就有了点眼力,也难登大雅之堂。”听见韦苟的身世后,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出钱收购的念头也是打消了。
“对了陈叔,您车上有插座吗?”韦苟忽然想起了正事,“我的手机没电了,需要打个电话,您看能否行个方便?”
“有的有的——”陈叔话音未落,后面的陈有才当即就不乐意了,指了指自己正在充电的笔记本说道:
“不好意思,这处我正在用,您老忍一忍吧!”
“要不用充电宝吧!”陈叔打圆场道。
虽然不知道这个宝为何物,韦苟还是点了点头,随即掏出了自己那部小灵通跃跃欲试。
数码充电宝怎么充小灵通啊喂!
陈叔也是一脸尴尬,陈有才眼中的轻蔑之意则是更盛,故意掏出自己的智能手机开始滴滴答答的玩起游戏。ωωω.χΙυΜЬ.Cǒm
忽然,一阵突如其来的颠簸引开了众人注意力,伴随着一股气体泄漏的声音,车子明显变得打滑吃力起来。
陈叔连忙停车查看,只是天色昏暗,又是郊区,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是什么原因,只能满脸无奈的上了车。
“怎么了爸?”
“车胎被什么东西扎破了,天太黑,看不清是什么,”陈叔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下麻烦了。”
“那怎么办?车子还能走吗?”
“走是能走,但是进市区肯定是不可能了,太远,”陈叔叹了口气,“这荒郊野岭的,去哪找维修站啊!”
韦苟闻言,当即打开车窗探出身子,开始环顾四周,虽然四下一片黑暗,但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里不难看出,他已然发现了什么。
手掌微微一动,引起一股气流,车子启动时,地面上的一个小东西很快被吸附到他的手掌之中。
“这下完了,”陈有才颓丧的瘫倒在座椅上,“我晚上还和同学约了打对抗赛呢!”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陈叔生气的瞪了一眼儿子,“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附近山多草茂,信号极差,电话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出去,轿车只能先这样一边慢悠悠的开着,一边发出令人不悦的杂音。
城市的点点亮光已然出现在远方的黑暗之中,看起来是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一个五颜六色闪着霓虹的招牌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维修”两个大字在此时看来是那么的亲切。
“有救了!”陈叔眼睛一亮,稍稍加大了油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家有些老旧的私人维修站,屋内亮着灯,屋外的空地上满是肉眼可见的黑色油污和一些螺丝螺母之类的小玩意儿,拐角还矗立着一个报废的加油机。
若是平时,这种地方怕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陈叔停下车,开始招呼起来,几个红黄蓝头发的小青年睡眼惺忪的从屋里走出,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前者,只是简单问了两句,便自顾自的开始忙活起来。
韦苟也下了车,默不作声的在四周踱步,陈有才则是抱着手机在角落里开始玩起来。
陈叔一边给这帮年轻的师傅们递烟,一边开始寒暄起来,可是这帮打扮新潮的年轻人显然不像其它的汽修师傅们一样热情善言,面对陈叔的搭话也只是有一茬没一茬的应付着。
终于,轮胎换好了,陈叔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掏出手机就准备付钱。
“两千五。”
青年一边叼着烟,一边举着收款码淡然道。
“什么?”
陈叔准备扫码的手愣在当场,他抬起头,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小伙子,一个rdquo朝阳的胎你卖我两千五?这也太......”
“太什么?太什么?”青年吐出口烟圈,不耐烦的说道:“大叔,你看这荒郊野岭的,进货出货多麻烦啊,收你这个数都算便宜的了,体谅一下吧。”
“这让我怎么体谅?”陈叔有些生气了,“你这要是卖个一千我都算了,两千五翻了有几倍了吧?这也太黑了!”
“爱装不装,真的是屁话啰嗦......”那人冷笑一声,“要是不想要,我现在就给你把那破胎装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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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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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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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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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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