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脸上挂着嘲讽。
“那便先不去北方了,先去扬州吧”
“少爷难道不知道,偌大的江南扬州城,离此不过百里,却已十室九空,饿浮遍野?”
朱文正闻言不由得眉头紧锁。
扬州城的惨状,他是知晓的。
扬州乃古代兵家必争之地。wWW.ΧìǔΜЬ.CǒΜ
元军屡过扬州,烧杀抢掠,加之兵祸连年……。
今日的扬州,早已不复往时的美好。
作为有幸生在种花家的少年郎,哪怕是两世为人,他也没有见识过屠城般的饥荒。
老道士看着发呆的朱文正,摇了摇头道:“也许你也应该去那扬州看看”
“没经历过,你永远无法想象那种绝望,哀鸿遍野,易子而食”
“听的再多,哪儿比的上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朱文正一怔。
是啊,这人间的疾苦并不相通。
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公子哥罢了,怎么能和那些苟延与乱世的百姓相通?
百姓苦的太久了。
这灾,他赈了。
朱文正挥手道:“去扬州“
……
扬州城,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破烂的街道上,偶尔可见泛泛白骨。
偌大的一座城,冷清的连一丝烟火都不曾见闻。
主簿鲁明义,衣衫褴褛,身上破旧的官服,补丁落着补丁。
看着眼前,破烂的屋,顶不住的发呆。
一旁的少年,连忙上前道。
“大人,您说的信已经派人送到了,朱元璋义军的手里”
“大人不必如此担忧。”
“朱元璋必定不会,置之不理。”
鲁明义摇了摇头。
“义军?畜生都不如”
眼中,噙着泪水。
似乎是往日繁华的扬州,浮现在眼前。
“小二十万的人口啊,如今只剩下这十几个饿的,爬不起来的老弱病残”
“那张明鉴的义军,只当我等吃两脚羊”
“我等皆是罪人呐!”
说罢不住的哭天降地,捶胸顿足。
一幕幕惨状,不时在两人心中划过。
自古以来,有战争就有杀戮。但能够把上百万的百姓几乎杀光的,历史上鲜有为之。
张明鉴!
史料所及不多,但是所做却罄竹难书。
一句话:日屠居民以为食。
鲁明义脑海中不断的回响这一座城池的哀鸣。
那一幕幕沉重到鲁明义日夜难寐,抽空了他所有的气力。
一旁的下人见状,连忙上前道。
“大人,那不是您的错,你已经提早通知,百姓撤离了。”
“会不一样的,那朱元璋的义军,对待百姓一向秋毫不犯。”
“会解脱的,我们会解脱的,会的”
那下人也不过十多岁的年纪,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像刀子一样划过内心。
他不想,也不敢想。
那一天为了救他,母亲,父亲,哥哥姐姐,皆倒在他的眼前。
他红着一双眼,咬破了嘴唇,从地窖的缝隙中看到那一幕幕,是父亲的倒下。
是姐姐不住的哀嚎求饶?
那下人咬着牙道:“好在那畜生已经死了,粉身碎骨”
“我只是狠呐”
“恨我没有将那畜生的身上咬下块儿肉来,没有将那畜生扬了灰”
一旁的鲁明义,也咬着牙,浑身发抖。
他作为仅剩的地方官儿,被关在猪圈里,作为最后的寄养。
高堂的惨死,糟糠的哀嚎,已经哭干了泪水。
“吏儿,你以后便是我的吏儿”
“咱以后便是粉身碎骨,也要重振这扬州”
说着鲁明义一把揽过眼前少年的肩膀。
两人相拥而泣。
……
朱文正搂着倪锦儿骑着高头大马,看着眼前的扬州城,唏嘘不已。
荒村古岸谁家在,野水溪云处处愁。
惟有河边衰柳树,蝉声相送到扬州。
朱文正触景生情,口中呢喃不止。
“扬州”这座城出现在诗词当中,往往都是超越现实地域名目,化身为人间天堂的代名词。
盖因扬州为南北交通枢纽,商贾云集。
此刻在朱文正的眼里,此处哪儿有半分天堂?
“白骨蔽地,草莽弥望”
老道士也拖着和尚,骑着一匹矮马。
看着眼前的景象,不住的摇头,口中俱是些超度的经文。
姚广孝低着头,不敢去看那皑皑白骨,合十的手掌不住的哆嗦。
“朱公子,进城吧。”
老道士苦笑两声道。
“说起来,你也算为着城报了仇。”
说罢一马当先,直奔城中。
朱文正满脸疑惑的看着道士。
倪锦儿轻轻的揽着朱文正的腰。
在其耳边轻轻道:“那屠城的人,已经死了”
“死在朱元璋义军的手下。”
朱文正,捏紧拳头呆呆道:“战争,究竟给着黎明百姓,带来了什么?”
……
不多时,几人便带着一众拱卫司进了扬州府查探一番。
伶仃的几个人,见到朱文正一行人。
撒腿便跑,仿佛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朱文正无奈的招手,一旁的拱卫司首领连忙上前。
“这扬州城的衙门在哪儿?”
那为首的拱卫司,牵过朱文正的马绳。
“公子,随我来”
说罢牵着绳子直奔,城中的府衙。
朱文正看着眼前长满荒草的府衙道:“去扣门”
一个拱卫司侍卫上前扣着满是伤痕的朱红大门。
不多时,一个少年从中走出,手中拎着一柄菜刀。
面色不善的盯着一众人。
“你们是什么人”
朱文正连连摆手道:“我是朱元璋派来,救济扬州百姓的”
那少年脸色才缓和了几分,面色凄凉道:“这扬州城还有百姓可救济?”
“一城只剩下那十八个人,救?”
“这……”
朱文正一时语塞。
“能活着的能走的,已经都走了”
“去了北方,不过想来也不好过,北方也遭了旱灾”
“颗粒无收”
那唤作吏儿的年轻人手中的刀,不住地滑落,整个人依靠在门板之上,喘着粗气。
老道人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从身上摸出半个杂合面饼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递了过去。
那年轻人眼神冰冷的像一潭死水的眼神动了动。
接过饼子,泪水不争气的滑落。
“你们怎么才来,你们还来有什么意义?”
“他们……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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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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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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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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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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