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张放好像听到了白胡子老头的声音。
他当然喜欢,如水的鬃毛,强健的肌肉,奔跑起来,又稳又快,是一个人都会喜欢这匹马。
可是,一匹为了追风而生的骏马,会喜欢成为一只宠物吗?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拽住身边的侍者,问道:“你说我骑的是温血马,那么其他的种类呢?还有什么其他的种类?”
“除了温血马,还有热血马和冷血马。”
不知什么时候,白胡子老者已经走到了张放的身后。
“那哪一种马跑得最快?温血马吗?”张放急切的问。
“当然不是。”老头慢悠悠的点起一支烟,不急不慢的说
“温血马的速度不错,但若是想要最快的奔跑速度,当然还是要热血马。”
“热血马又称为纯血马,纯血马性情刚烈、奔跑速度快而且难以驾驭,通常用来参加速度竞赛。”
“举世闻名的英伦纯血马、历史悠久的阿拉伯马都属于热血马的范畴。”
张放忍不住着急的拽住老者的袖子,急切的问道:“那你这里有纯血马吗?”
“当然有,你要干什么,我可不建议你一个毫无马术基础的人骑乘纯血马,即便你天赋异禀也不行。”
白胡子老头淡定的吐出一个烟圈,不为所动。
“我,我丢了东西,很重要的东西,想回去取。”
一个烂透了的理由。
但老头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轻易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那好吧,这可是这次,我们马场唯一的纯血骏马。”
老头拍了拍手,一只漆黑的骏马直接撞开马厩,带着追风赶月的急速而来,稳稳的停在张放身前。
“你需要护膝吗?”老头挑挑眉头,并没有拿护膝的意思。
“当然不。”
张放也确实不需要那种东西。
他轻轻的抚摸着骏马如水的鬃毛,拍了拍了它远比世俗的纯血马更为宽阔的肩膀,轻轻的靠在了它的颈部。
“好久不见,铁流。”
张放轻声的呢喃。
这匹漆黑的猛兽也像一个稚嫩的孩子一样,轻轻的舔舐着张放的头发。
然后,张放翻身上马,不借助任何马具,稳稳的骑在骏马之上。
他轻轻拍了拍黑马的颈部,黑马就立刻明白了张放的意思,一声雄壮的嘶鸣过后,飞速的奔腾起来。
他丢了东西。
确实是一个很烂的理由。
但某种意义上,他说的话,就是他要表达的意思。
他扶着铁流的颈部,这匹神俊的黑马就带着他飞奔在无垠的草场上,在其他正在试马的人旁边奔腾而过,像一条黑色的闪电一般疾驰而去,让人惊讶的目瞪口呆。
就这样,他没一会就跑到了马场的尽头。
但现在,马场的尽头已经不是什么乡间的小路,而是一块让人畏惧的千丈悬崖。
他好想好想再看一眼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驱使着骏马,在悬崖的边缘来回踱步,骏马毫无惧色,如果主人需要,它会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张放翻身下马,他站在无垠的草坪上,试图找到一些关于切割机或者绿化带的线索。xǐυmь.℃òm
可惜,一无所获。
“这里的生活不好吗?”
在他的身后,白胡子的英伦老头掐着白色的烟屁股,并不看向张放,而是看着望不到尽头的悬崖说道。
“这里的生活哪里不好,你还想要什么,只要你留下,我愿意破例修改。”
张放站在骏马的旁边,也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
“这里的世界很好,但可惜,他不是真实的世界。”
“真实?”
白胡子老头无奈的撇撇嘴。
“什么是真实?”
“在我的眼中,你所生活的,所经历的一切都未必是真实,如果我想,我甚至可以凭空拨动三维生物的时间和空间,你有准确的要求之下,我甚至可以精准的抹掉或是凭空生出一个社会关系复杂的人,就像你们人类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你所谓的,不真实的世界,在空间上说,不过是无数平行空间中,我所挑选的,最能打动你内心的平行世界,如果仔细找找,你篡位当皇帝也不是不可能,那么,到底什么是真实呢?”
老头看向张放。
而张放不为所动。
“我所真正经历的,我所真正存在的那个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
沉默良久,然后回答。
“记忆?”
白胡子老头听到张放的话忍不住笑出来。
“多么原始而低能的辨别方式。”
“人的大脑就像电脑的磁盘,唯一不同的是,尽管它记录着你的点点滴滴,但你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能准确而完整的提取出什么东西。”
“而为了保护你的精神不会崩溃,它会将所有的记录越藏越深,直至你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挖到只言片语,这就是忘记。”
“记忆是不可靠的,忘记是无法阻挡的,就像海滩的刻痕,你再怎么细心雕琢,都挡不住海潮一遍接一遍的冲刷,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这就是记忆。”
老头微微挑了挑眉,又一次问道。
“那么,什么是真实的世界。”
这一次,张放即使经过长久的沉默,依旧没能说出什么。
最后,他指着万丈的悬崖说:“你能先告诉我,我妈去哪了吗?”
“你妈妈不是在那边等你买马嘛。”
白胡子老头随意将烟头丢进深渊,然后开玩笑着说。
但张放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定定的盯着这个神神秘秘的老头,眼神冷厉而凶狠。
他的手中没有刀,但是如果他再说什么废话,张放就要跳起来咬他的脖子了。
“好吧好吧,我说还不行吗?”
白胡子老头无奈的摊开手,“你之前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象,你母亲不在这里。”
“那我去哪可以找到她?”张放又问。
“你哪里都找不到。”
终于,白胡子老头还是说了张放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你既然已经醒了,那么也应该知道,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人死不能复生,宇宙运行的至理,别管多么神通广大的人,都无法抗拒,我没办法为你指路。”
终于还是不行,终于,还是没有办法。
这是一道深深刻在心里的疤痕,不同于脸上的疤,它永远也愈合不了。
甚至,这道伤口都无法消弭,他每次想起,心中的伤口就微微裂开,然后,流出如江如海的悲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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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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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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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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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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