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檐雕月,飞梁似弓。
天下书院书楼共筑五层,乃是当世儒家典籍聚藏之地,素来享有“地上文曲楼”一称。
学院书楼对天下儒家学子都开放,只穿青白便可随意入楼游书海。
可那只是一至三层,不过就算这么说,这三层楼的藏书,若是一人独身追读,恐怕穷极一生都难以知全。
然而此时,书院四楼,三位青白衫,加上一位中年官衣和孩童,正齐围在一人身边。
只见其人身躺座席,面色苍白,肩头白衣血迹斑斑,不过仔细看去却是刚刚染红。
想是换了几件白衣和缠布,可仍止不住伤口溢血。
“卢先生,董兄这伤...”墨子幕看着一边把脉一边神情肃穆的官服太医,焦急问道。
“胸骨开裂,右肩骨俱碎,五脏震伤,哎...孟先生,恕老夫无能...”
那名身穿官服的正是当今御手国医——卢玉堂,也是九禹唯一一个以医入道,并且开了腹内庭观的医师。
从早些年间,还是悬壶时,从医中品遍了人间疾苦,顿悟入道,凭借一手吊魂银针,被所救高官荐入皇宫,如今已是千万医师之首,也是当世公认的医术第一。
“京城有两圣,孟儒圣育人,卢医圣救人。”这是京城人日常的饭后谈资。
“卢先生!请卢先生再试试!卢先生差哪味珍药,子幕上山下海也为卢先生寻来!”看着当今医术第一人卢玉堂都束手无策的伤势。
许是经过两日相处,亦或者是自己去慢回晚的愧意,子幕一瞬间失了沉稳。
“卢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家少爷吧。”
小浅语蹲在董寅身边,自从自己醒来,看着少爷如此,也不知为董寅换了几次缠布,只是那血怎么也止不住。
本是青春活力的少女,此刻脸上梨花带雨,连眼睛都哭肿了,只是手中脚下一直不停地忙活着。
“少爷!你醒醒!你答应过我,要带小浅语去把五湖七山全去看一遍的。”
“少爷,你别流血了,浅语心疼。”
只见小浅语说着说着,眼中模糊之意再起,晶莹的泪珠不停地从粉嘟嘟的脸颊滚落下来,滴答滴答地响在地席上。
哒...
一只指肚满是老茧,手皮褶皱,但温热十足的手落在小浅语的头上。
“卢先生,佛家四万八千法,能否可救潜之?”
小浅语寻手顺声回头一看,正是孟难全孟圣人。
只见孟圣人此刻眼中,没了深邃,而是多了几分温润如云,如玉流淌。
卢玉堂身形一震,立马站起身来,用着不可再诧异半分的神态看着孟圣人,竟一时没说上话来。
“卢先生,孟问佛家四万八千法,能否可救?”
孟圣人再问,帽冠带随着发中愁丝,在穿堂风的吹动下,向身后轻轻摆动。
脸上似有几分笑意现出,但只等卢医圣一句“能救”。
良久,卢玉堂收起了惊诧之容,而是作揖说道:“回先生,能救。”
“能救?”墨子幕惊喜问道。
“能救!”小浅语高呼!
只有高铭修高先生一人,面色沉重,看了看席上董寅,又看了看孟圣人,面色再重几分。
“卢先生,能为我留住潜之几天?”孟圣人脸上的笑意露出,缓缓问道。
“我施针法,董小友...三天。”卢玉堂看了一眼董寅,露出了几丝凝重和几丝莫名的羞愧。
“孟某谢过卢先生。”只见孟圣人一手掸衫衣,再双手挥衣袖,最后合十于额前,一躬至平。
孟难全,当今儒圣,一称孟某,二拜大礼,这当今世上能坦然受之的,恐怕还无一人。
...
待着卢医圣施针时刻,屋内不便多人,孟圣人便吩咐小浅语和墨子幕两人在里屋帮忙,而自己则是和高铭修一同来了屋外楼阁。
虽说刚过了年关,但此时书院内已经有了春意,是要比往常年早上一些。
春风徐徐,吹得书院里万树千枝叠锦披翠。
也吹得众生人心像婴孩出齿时的牙龈肉,受到一种生机透芽的痛痒。
书院里传来郎朗书声,伴春而读,想想也是一年当中的儒子幸事。
高铭修看着孟圣人眼中流露,便再也忍不住问道:“先生,真要如此?”
“铭修,你说这世上真有圣人吗?”孟圣人未答,而是以问回问。
“孟先生...这一做,儒家和您都没有了退路。”
“孟难全...难全,铭修,我想不全这个名字,要比难全好听上一些。”
孟圣人看着楼阁远处,正在映出红光的天空。
娇艳,鲜红,像破砖碎沫般的红日终于出了方圆际边,整片大地一瞬间亮了起来。
孟圣人折皱的眼皮下,是那一双炯然有神的黑眸,瞳仁之中映着那天上金乌。
只见孟圣人不转其目,张口说道:“先生,学生不惘了。”
那一日,原在京城郊外天下闻名的儒门香火地——西姜山,山上有一石,乃是百年前孔圣人身解所化,以一问试天下学子,百年无解。
那一日,一块土石从天下书院旁不远的一栋宅子,破地而出,众人皆见,其石笔直飞入西姜山内。
那一日,西姜山上一声巨响,响彻京周四郡,像是两石相撞之声。
那一日,有京城儒门学子数万,寻声登山看石,才发现这块压了儒家学子百年的一问石,被那块飞来之石撞了个粉碎。
等众人仔细看去,才发现新石样貌与旧石竟然一模一样,甚至石上也有一同问。
只不过,新石之上已有用剑雕刻一解。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新石开缝,耀眼光芒乍现,其光通天,京都四郡顿时如银光奔泻。
天上云朵齐聚西姜山上,轻拢慢涌,铺排相接。
冉冉上升的红日光照云海,五彩纷披,灿若锦绣。
那一日,方圆各地天降祥光,尽撒青白身,天下儒家学子入道无数,九禹学门尊首,三分气运便是天下难再见的绝景。
那一日,京城万里之外,西北雪山升一金光佛陀像,高数千尺,其佛头入云海,不可寻。
那一日,大樊佛音袅袅于京城上空,终日未散,直至一半人高小孩童僧人敲着木鱼,一脚迈入京城一刻,佛音才遁入他世。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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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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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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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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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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