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琰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提醒她,“慢点慢点。”
叶莘穿上了鞋,路也不会走了,幸亏有个帅气的教练主动教她滑雪。
凤山是晏城最大的滑雪场,雪白壮阔,一望无际的风景,连绵起伏的雪山,路两边的松针树,迎面的凉风,将她心里的一丝烦闷渐渐吹散。
安仕妤穿着一身白衣,滑雪服穿在她身上好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其实她心里也很高兴,因为是第一次滑雪,又期待又惊喜,但安仕妤的情绪很少外露,即使很高兴也不太会表现出来。
依稀记得,江城很多年前,下过一场暴雪,河里的鱼都被冻住,听奶奶说,她那会才四岁,小叔给她堆了一个比人还高的雪人,插上胡萝卜,画了眼睛鼻子,围上围巾。
她兴奋的在雪人底下的洞洞钻来钻去,玩的不亦乐乎。
秦森察觉到安仕妤脸上的细微的变换,垂着眼眸问,“冷不冷?”
安仕妤的鼻尖被冻的泛红,一双琉璃似的的眼眸清凌凌的,干净透彻,呼气如兰,“有点。”她吸了一下鼻子。
秦森低着头,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暖宝宝,塞进她的衣兜里,再把她的拉链拉到最顶端。
安仕妤眼睁睁看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毛茸茸的护耳。
秦森小心翼翼的帮女孩戴好,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安仕妤眼尾染上一丝嫣红,也许是开心,主动搭话,“师兄,你会滑雪吗?”
“会一点。”
在秦森的带领下,安仕妤杵着滑雪杖,成功滑出五百米远。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安仕妤是有点不敢的,但当你真正身处环境当中,大脑和身体不受控制的活跃起来,即使很害怕也忍不住去尝试。
安仕妤的胆量比较小,遇到害怕的事情会后退,但如果身旁有人陪着,她就会像打了激素一样,忘掉恐惧,迈出脚步。
最后,等自己能接受后,愈发不可收拾。
叶莘杵着滑雪杖,四肢僵硬的跟木头桩子似的,教练小哥哥拖都拖不动。
她看见面前滑过一抹白色的身影,身姿优美,动作自然,安仕妤非常适合这项运动。
朱莜莀兴奋大喊:“柿子,你好好看啊,啊啊啊啊。”
齐楚琰翻了个白眼,“我滑的也很好,你怎么不夸我?”
“你滑的跟狗熊一样,丑死了。”朱莜莀朝他吐舌头,比了个鬼脸,俏皮可爱。
齐楚琰大少爷脾气上来,冲过去,拧着她的耳朵,教训起来。
相对这一对冤家,周都杳和谢亦泽就沉稳许多,他们只是在雪场周围看热闹。
周都杳脚伤还没好,没办法玩,谢亦泽随口扯了个借口,一块坐着喝茶看风景。
时光悠闲,自在安稳。
就在安仕妤完全掌握技巧时,雪场又来了一波人。
叶莘眼尖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人,喊了一句,“沈慕师兄。”
朱莜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沈慕师兄和曼萱哎,他们也来了。”
除了沈慕和曼萱,后面几个看着都很眼熟,但安仕妤想不起来他们的名字。
她乖巧的打了个招呼,“曼萱,沈慕师兄。”
沈慕穿着灰色滑雪服,在安仕妤面前停下,余光瞥了一眼秦森,笑意柔柔的,“仕妤。”
曼萱一见到她就亲昵的唤了声:“宝贝。”嗓音娇媚,手又开始不老实的往她腰肢上搂,身体不自觉的往她怀里靠。
安仕妤手一抬,戳住她的额头。
“曼萱,你能好好站着吗?”
别人不清楚状况会误会的。
安仕妤现在不恐男了,改恐女了。
曼萱被戳住也不生气,皱着眉头,像个小怨妇似的,“来滑雪也不叫上我,你太不够意思了。”
“好好好,我错了。”安仕妤有一瞬间觉得女生真是折磨人的小妖精。
沈慕迈开长腿,走近两步,“仕妤,你还没玩过跳台吧?要不要一起去玩。”
跳台上滑下来很有挑战性,安仕妤对上他询问的眼眸,有些纠结,较为刺激的项目还是挺吸引她的。
安仕妤张了张口,正要回答。
秦森嗓子眼被冷风灌得不舒服,拉起安仕妤的手腕,朝众人说,“我们要去休息一下了,你们慢慢玩吧。”语气很冷漠。
以动作宣誓主权。
安仕妤被强行带走,满脸疑问。
一旁看戏的朱莜莀捂着嘴,“什么情况?”
气氛颇为紧张。
沈慕侧过身,喊住秦森,“要不比一场。”
这句话明显不是对着秦森说的,语音里暗含敌意,连安仕妤都听出来了。
她暗忖,这两人也没仇啊,怎么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秦森停住脚步,回头和沈慕对视。
冷厉窒息的压迫感袭来。
周围几人感到白茫茫的雪天里,迸射火花,四处弥漫着硝烟味。
安仕妤悄悄打量秦森的神情,她不是感情白痴,秦森对她的偏爱,她都看出来了,只是心里没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他存了什么心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秦森对沈慕的敌意很大。
静默几息,安仕妤忽然开口。
“沈慕师兄,要不我和你比吧?”
看秦森那脸,比雪场里的雪还要冷。
安仕妤笃定他不喜欢沈慕。
秦森握住女孩的手收紧了力道,将人护在身后,盯着沈慕,神情轻蔑,“好,就陪你玩一玩。”
他没忘记和沈慕的赌约。
看着两人站在同一起点,安仕妤的心一上一下,忐忑不安,一面担心秦森,一面又帮不上忙,只能眼巴巴看着两个人拄着雪杖往下坡冲去。
朱莜莀几人坐在休息区看免费的比赛。
沈慕起先脚步不稳,越到后面越稳。
秦森领先,一路速滑下行,那些障碍仿佛在他眼里仿佛是隐形的,完全不受影响。
寒风凛冽,刮过脸侧,秦森不自觉扬起唇角,空气中满是雪粒子的味道。
安仕见他滑的自如,心里的石头渐渐落下。
困在身体深处追寻刺激的因子,在这一刻冲破体内束缚,不顾一切的追上他们的脚步。
沈慕引来一个拐弯,他盯着前方秦森的身影,心底升起一股念头,微微俯身,想在弯道超速。
秦森的胜负欲从来没有过那么强烈,耳畔只有冷风呼呼而过的声音,没留意背后。
他被一股蛮横的力道冲撞,力道一偏。
雪仗卡进松针树底下,秦森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听见声响,隐隐约约瞧见一人倒下。
心道不好。
安仕妤眉心突突跳着,她直接抄近道一路俯冲,看见秦森的身影,下意识就丢了雪仗,急忙跑过去。
秦森摔了,膝盖撞在一块大石头上,面色煞白,看上去吓得不轻。
莫名的熟悉场景,安仕妤生怕他会像周都杳那样摔骨折,顾不上其他,跪在秦森旁边,焦急说道,“师兄,你先别动。”
她动作轻柔的把秦森裤管往上捋,露出劲瘦强有力的小腿,膝盖上方一片血红,鲜血顺着地吸引力蜿蜒流下,滴在安仕妤的手背上。wWW.ΧìǔΜЬ.CǒΜ
伤势不轻。
沈慕也走过来,他没料到秦森会直直的往石头上撞去,说实话,要说愧疚还是有一点的,但一想到安仕妤义无反顾的朝另一个男人冲过来,心里又酸又涨,恨不得自己也摔一跤。
秦森闷哼一声,安仕妤抬眼,神色担忧,“很疼吗?”
他蹙起眉头,声音微哑,“疼~”轻柔的尾音仿佛很委屈。
安仕妤对秦森的话深信不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自责,早知道自己应该坚持一下,替他比赛,安仕妤眼底的担忧更深,低着头,替他折好裤管,“走,我们先去医院。”
秦森掀起眼皮,睨了沈慕一眼,眉梢轻佻,眼底的挑衅再明显不过。
这一幕,沈慕直接看呆了。
死绿茶,这个时候装可怜,算什么男人!
安仕妤没看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
慢慢将秦森扶起来,沈慕迈开步子,想扶一把。
秦森直接将人扯过来,再故意踉跄一下,趁机倒在女孩肩上,鼻尖不小心蹭到她软嫩的脖颈,热烘烘的暖意席卷全身。
危难之际,安仕妤下意识就抱住他的腰,免得他再次摔倒,“小心。”
从始至终,她没看沈慕一眼。
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
沈慕感觉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秦森的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勾着唇角,一瘸一拐的慢慢朝终点走去。
沈慕明明赢了,可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相比之下,受伤的秦森反而春光满面,仿佛赢的人是他。
命运弄人。
不远处观赛的几位吃瓜群众,可谓是看了一场大戏。
其实秦森的伤口没有那么吓人,只是他演的实在是太真了。
委屈,可怜,倔强,全让他演了。
沈慕双手奉上奥斯卡影帝奖杯。
秦森整个人压在安仕妤身上,但力度控制的很好,安仕妤不会累的喘不过气,但也绝对逃不出对方的掌控。
过了终点,她正打算扭头去看沈慕有没有跟上来,倏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她的肩膀,秦森双手圈住她。
他的手指温热,手掌裹着安仕妤的肩膀,猛地凑近她。
“啊,好晕~”脑袋磕着她的脑袋。
安仕妤额头传来一片滚烫,秦森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侧,脖颈,又痒又酥,脑袋轻微晃动着,不经意间刮蹭到她微凉的唇瓣,很轻。
风雪凝固,寒风呼啸而过。
她心脏急速跳跃,发出一声极小的惊呼,“唔~”脸一红,觉得有些羞,不知道秦森是不是故意的,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
哄小孩的语气,“那你靠我身上,我们加快脚步,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秦森眸光闪了闪,喉结缓缓滚动,似乎用气音应了声“好。”自己也有几分惊讶,他不是故意的。
安仕妤只当没发生过,涨红着脸继续往前走。
殊不知的,秦森胸腔颤抖,低低笑出了声。
安仕妤当场懵住,秦森对待自己一向温柔有礼,懂得分寸,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跟变了个人似的,动不动就要故意撩拨她一下。
清心寡欲的大师兄,怎么变骚了?
安仕妤觉得自己被轻薄了,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秦森丢下,自己走了。
秦森被她推的往后倒,坐在雪地里,雪花被压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他表情错愕,似乎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安仕妤,在众目睽睽之下会把他推倒,想起自己惹怒她的行为,又有些哭笑不得,抬起头试图挽回人,“安仕妤,你就这么把师兄抛下了?”质问的语气。
站在道德上,安仕妤顿时觉得自己是罪人。
她转过身,神色不太自然,拧着眉毛,“你……你故意的。”
她把秦森当师兄,秦森竟然想占她便宜,还戏耍她,气氛她是个老实人,简直太过分了,天理不容。
秦森听后挑眉,失笑一声,撑起身体,一瘸一拐的走近她,哑着嗓音,“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行为感到抱歉,但我不是故意的,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
沈慕怒气满满的盯着他:死绿茶,仕妤不要相信他。
安仕妤像是在打量他的神情是否认真,态度是否诚恳。
面前男生歉意诚恳,眼眸像小兽一样清澈干净,没有一丝杂色,清隽的脸庞与雪景很是般配。
兜里的暖宝宝还散发着滚热驱散寒意,安仕妤的火气瞬间熄灭,再生不出一丝怒意。
她故作犹豫,闷闷的说道:“好吧,勉强再信你一次。”
傲娇的小模样,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对方的颜值才原谅的。
秦森笑着,刻意没往她身上靠,保持距离。
安仕妤余光瞄了他一眼,莫名自责起来。
被这么多人看着,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主动挪过去一点,扶着秦森坐上后座,大卫开车带两人去医院。
朱莜莀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讶的叫起来,“哎妈呀,没看出来啊,秦森还是个心机boy,这手段绝了,沈慕不是他的对手,惨败。”
叶莘看过去,雪场内孤寂的身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可怜的沈师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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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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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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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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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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