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辰弯起眼角,柔声道:“新妇首次归宁岂能独自一人回去?”
白锦玉不敢看他的眼睛,一想到等下要在他的眼皮子下和苏丽华换人,顿时觉得这有点过于刺激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殿下还特别赶回来。”
“我提前和陛下说了此事,蒙陛下体恤,今日常朝提前散了。”
“啊?”白锦玉小小地吃惊,低声地感慨:“没想到我这微不足道的事还能影响到朝堂啊……”
凤辰笑了笑:“你是晋王的妃子,如何微不足道?”
白锦玉缩了一下,将目光转向别处,只见张猛、谢遥、还有一干护卫正从前面一辆车上搬下一垒垒锦盒,陆陆续续地装上了他们眼前的车子。
“殿下,这是……”
“皇后娘娘听闻你要归宁,懿赐了许多金银绸缎,又闻你母亲身体欠安,又赐了不少稀世名贵的药材……丽华,皇后娘娘看起来很喜欢你。”
白锦玉哑笑,她并不否认皇后娘娘的确有可能是真心喜欢她,但是联想到前几日她冒雨来嘱托的事情,她又不能单纯地觉得如此丰厚的恩赐没有目的。
“殿下,一切就绪。”准备停当,谢遥上来禀告,一张俊脸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白锦玉道:“谢遥,你今天能笑一下吗?”
谢遥听言,向她投来一束冰冷刺骨的目光。
白锦玉道:“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记得你在西赵买那两件玉器的时候笑得挺好看的,之后就没见你笑过……”
白锦玉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彻底闭上了嘴巴,因为谢遥目光已经越来越凌厉,显然十分不喜提到他被骗买两件玉器的事情。
“好了好了,”白锦玉罢休道:“我只是觉得殿下身边应该有个笑脸人,你这张脸……”
“殿下不是有你吗?”冷不丁谢遥出声,这话吐出后,他匆匆看了一眼凤辰,随即转身跑了。
白锦玉语噎:“你……什么态度!”
“好了,”凤辰默然笑着,向她伸出一手:“别闹了,我们上车吧!”
白锦玉没在意地握住他的手,盯着谢遥在马前的背影嘀咕道:“殿下我觉得你对他很不一样。当然,他对你也很不一样。”白锦玉突然惊呼一声,对上凤辰的眼睛道:“殿下,这孩子不会对你……”
凤辰沉眸。
白锦玉弱弱地笑了笑,想捂嘴,这才惊觉自己牢牢抓着凤辰的手,顿时连忙松开了。
凤辰看着她松开的手,轻声道:“还不好意思?”
白锦玉:“……”闷头先钻进了车厢。
这辆车子是晋王府专为女眷出行所造的车子,车厢比凤辰那辆略小,之前白锦玉乘过它出过几次街,并不觉得拥挤。眼下她目光一扫,可全然已是另一副景象,只见里面高高低低堆了许多的箱子锦盒,黄姑他们之前准备的,再加上谢遥张猛刚刚搬来的,里面满满当当俨然一个小仓库。
白锦玉在凳子上坐下,随手开了手边一个锦盒,里面就躺着三柄玉如意。白锦玉眼前像被闪了一下,赶紧阖上,继而环视一周道:“殿下,这些不会都是要给侍郎府的礼物吧!”
凤辰在她身边落座:“是。”
“这也太多了吧!”白锦玉打量了一周,忽而有点明白母亲文若兰为何那么功利了,这荣华富贵的确诱人。琇書蛧
马车逐渐启动,青石板路参差,车厢晃晃悠悠,忽然,一个高高垒着的盒子滑了一下,碰了白锦玉的头,她连忙出手稳住,盒子和里面的东西无事,不过她头上的发簪却因此被撞歪了半边。
白锦玉“啧”了一声,对凤辰道:“殿下你站起来一下。”
凤辰不解,但依言行事,白锦玉笑着掀起他落座的凳子,手探进去,从里面摸出一面小镜子。
面对凤辰奇异的目光,她呵呵地笑着:”怎么样,我把这里改造成了一个内匣,可以放点私人物品。”
“殿下坐吧!”她把镜子给凤辰:“殿下帮我拿着照一下,我把这根发簪重新插一插。”
凤辰接过镜子,却将镜子放回了内匣。
他重新坐下,抬头抚上她的云鬓,一边将簪子取下又插好,一边道:“如此小事,叫我即可。”
他退开身,端详着白锦玉,看着她一张脸紧绷得不行。
凤辰莞尔,正欲说话,突然车子猛地晃了一下,刹地停住了!
凤辰扶住被晃歪的白锦玉,二人相视一眼,一同向车帘看去。
只听车帘外有些热闹的街道上,有一粗旷的声音长“吁”了一声,接着,几声马鼻子喷气,几个车轱辘嘎吱,似乎是有几车几马停在了他们对面。
人来人往的街道突然安静了下来,白锦玉和凤辰坐在车里,即使隔着车帘和车厢也感受到一股类似两军对垒的剑拔弩张之势。
“好狗不挡道!快闪一边去!”刚刚那粗旷的声音颐指气使地响起。
白锦玉咬了下唇,震惊地将视线从车帘看向凤辰,她的震惊还没表达完毕,车帘外已传来张猛怒不可遏火冒三丈的声音:“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哪里的车,活得不耐烦了吗?!”
一时两路人在长安的街道上互相骂狗。
对方粗旷的声音冷哼了一声,佞笑道:“哪里的车?我不识字,不认识!我只知道我们车里坐着是宁王殿下,任何人想挡宁王殿下的路,都要先问过我的刀同不同意。”
他说完,只听“镗”的一声长刀出鞘的声音。
听到宁王的名字,白锦玉心里咯噔了一下,宁王居然在长安露面了!她心中一紧,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揭发诏书的事情已经排上了日程?
“原来是宁王殿下!”白锦玉狐疑的时候,张猛拖着嘲讽的调子道:“常闻宁王麾下都是贤士,没想到居然还有目不识丁的粗人。你不识字,那我便告诉你,这辆车是晋王府的,你看该谁让谁?!”
那粗旷的声音不理会道:“我们宁王殿下是奉皇上圣旨迁府入京,现在殿下携眷千里迢迢走到了长安,在路上被人挡住了,不知这些人是想阻止皇上削藩呢,还是阻止宁王殿下入京呢?”
扣好大一个帽子!
别人不知道,她白锦玉还不知道吗?这个宁王凤麟压根就没有离开过长安,不仅没有离开过长安,还和金奉烈私下密谋了割城篡位之事。白锦玉嗤之以鼻:这卖国求荣的人真会演戏,居然在这里装什么千里迢迢入京。
“让开!”
冰冰冷冷两个字,是谢遥。
那粗旷地声音赖皮道:“就不让!凭什么?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
他声音未毕,只听“砰”一声巨响,是一个肉包被甩砸在地上的声音。
白锦玉震惊,人狠话不多,果然是谢遥。
“住手”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赫然响起,几声车板震动的声音后,街上传来呼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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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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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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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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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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