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则漫不经心。
他最擅长狩猎。
他和顾轻舟相识一年多,他说不碰她,就真的做到了。对于他要的东西,司行霈沉稳、有耐心,他是个极好的猎人。
他色,但是他不急。
他的态度,以及他的表情,顾轻舟无法证明任何事。
顾轻舟从一开始就害怕他,从最基础的地方就输给了他。
哪怕再斗智斗勇,顾轻舟都没底气能赢他。
这是司行霈啊,多少阴谋诡计里滚过来的男人,岂是顾轻舟这等稍微有点才智就能撼动的?
“我明天约了阿静。”顾轻舟道,“先回去了。”
司行霈一把将她抱起来:“吃了我的饭,还想跑?”
他把顾轻舟扔回沙发里。
凑过来闻她身上的香味,顾轻舟有点痒,下意识要躲,两个人就厮闹了半晌。
“不要回去!”司行霈道,“今天累了一整天,回去做什么?我明天要出去了,可能又要半个月才能见到你。”
顾轻舟想到他会挽留,也早已跟二姨太打过招呼了,不回去无妨。琇書蛧
为了司行霈,顾轻舟在家谎话连篇,都是他逼迫的。
顾轻舟不会随便跟人吐露真言,当她无法说明的时候,她宁愿沉默。可面对司行霈的事,她只能撒谎来遮掩。
这让她很不舒服。
她不能深想,一深想就会恨他。
晚上临睡,顾轻舟检查他的伤口,看今天刨了一整天的坑,伤口开裂没有。
结果无妨,他伤口已经长好,做那么重的活儿,也毫无影响。
“我很小就知道,我的伤口比别人恢复得快,这是天生的,老天爷给的资本,所以我从小就敢闹。”司行霈道。
怪不得他如此大胆。
他的疯狂,也是天生的。
顾轻舟说:“你是占尽了所有的好处,老天爷真厚待你。”
他出身好,生得好,又天赋异禀。
“若你乖乖在我身边,我就承认老天爷厚待我。”司行霈笑道。
顾轻舟往旁边躲。
司行霈从身后搂住她,手放在她的小腹处,暖暖的温热着她。
她太累了,又吃得饱饱的,躺在温暖的被褥里,顾轻舟睡得香甜。
司行霈关了灯,在黑暗中抱紧她,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合二为一。
这天晚上,司行霈做了一个梦,梦到顾轻舟穿着一件月白色绣花旗袍,牵着孩子,站在刚刚的台阶上。
风吹动她长发,阳光下泛出淡淡的墨色光晕。她笑容恬静,端庄温柔。
她手里牵着的男孩子,粉雕玉琢,穿着格子小西装,里面是背带裤,打着咖啡色的小领结,长长的眼睫毛,眼睛水灵漂亮,像极了顾轻舟。
司行霈走上前,却见那孩子放开了顾轻舟的手,大喊“阿爸”,绕过司行霈,扑到了另一个男人怀里。
司行霈一回头,看到了司慕。
他猛然惊醒。
醒过来,发现怀里空空的,司行霈不知到底哪个梦,一时间脸色雪白。
顾轻舟呢?
他只感觉浑身的血液在凝固,恐惧沿着他的心脏,扩散至四肢百骸:他的女人呢?
难道她的存在,一直都只是他的南柯一梦吗?
司行霈半睡半醒,整个人陷入诡异的境地里,他捻开了床头的灯。
而后,他听到了响动。
水箱下水的声音。
顾轻舟从洗手间出来,正在擦湿漉漉的双手,见司行霈双目发愣坐在床上,紧紧盯着她,顾轻舟吓了一跳。
“怎么了?”顾轻舟问。
司行霈猛然跳起来,将她搂在怀里。
他搂得很紧,让顾轻舟透不过来气,她捶打他:“你要谋杀我?”
司行霈就忍不住笑了。
她还是他的!
他实实在在抱住了温热的她,是他的女人,从来都不是做梦。
司行霈想过失去她的感觉,却从未意识到,她早已布满了他的整个生命。若是将她移走,就会将他连根拔起,命也没有了。
“轻舟,我要藏好你。”司行霈劫后余生般叹了口气,“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这样就没人会伤害你。”
顾轻舟大概是难以共鸣:“大半夜不睡觉,你发疯啦?”
顾轻舟不知他到底发什么疯。
她推开他,倒头就睡着,片刻的功夫重新进入梦想。
听闻她柔软均匀的呼吸,司行霈再也无法入睡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一整夜没有动。
早上顾轻舟问他:“你昨晚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
顾轻舟见他神色不对,幸灾乐祸道:“你害怕啊?”
“害怕!”司行霈眸光慎重看着她,难得的严肃,“我很害怕!”
顾轻舟不知缘故,心想他今天真奇怪,打趣的话也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
吃过早饭,司行霈去了驻地,先开车把顾轻舟送到书局门口。
顾轻舟乘坐黄包车,到了和霍拢静约好的咖啡店。
霍拢静已经到了。
“你来得好早。”顾轻舟道。
霍拢静说:“反正也没事,在家里无聊,索性就出来了。”
她们俩刚坐定,就见一辆汽车停在咖啡馆门口。
霍拢静突然对顾轻舟道:“低下头。”
顾轻舟不解何意,还是把头深埋了下去,问:“怎么了?”
霍拢静没回答。
过了片刻,顾轻舟听到脚步声,有人欢欢喜喜走到了她们身边:“轻舟,阿静!”
是颜洛水的胞弟颜一源。
顾轻舟终于明白霍拢静为何要她低头了。
“好巧啊!”颜一源毫不客气,坐到了顾轻舟旁边的椅子上,盯着霍拢静看,“我刚刚路过,觉得有点像阿静。”
颜一源很热情。
他追求霍拢静也有了点日子。
霍拢静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又顾念颜洛水,不好意思下狠手。
颜洛水带着他赌场,想吓吓他,正巧有个人出千,被赌场的人剁掉左手。
霍拢静以为颜一源要吓死的,不成想颜一源从背后搂住霍拢静,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阿静别看!”
他的声音发抖,手也在发抖,甚至冰凉。
吓成那样,还是想护住霍拢静。
霍拢静挺瞧不起自己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心里就有点黏黏糊糊的,没有像以前拒绝颜一源来得干脆。
后来,霍拢静能避开就尽量避开他,却仍是频繁送到他的信和礼物。
颜一源看上去风流不羁,是个不成材的纨绔子弟,但是写一手极好的字,遒劲潇洒,宛如游龙。
霍拢静会想:“字如其人,他字这么好,人也差不多哪里去吧?至少心气是好的。”
“五哥,你这是干嘛去啊?”顾轻舟问。
“去跑马场,我同学今天约了赌马。轻舟,阿静,你们也去吧?我订个包厢。”颜一源兴奋道。
“我们没空。”霍拢静冷冷道。
“那你们去做什么?”颜一源不死心,几乎低声下气的问,“你们带上我呗。”
顾轻舟打圆场,笑道:“你不去赌马啦?”
“我那帮狐朋狗友,一个月要约七八次,少去一趟也不耽误什么。”颜一源铁了心要跟着她们。
甩都甩不开。
霍拢静和顾轻舟是打算去做旗袍的,颜一源立马自告奋勇,说知道哪家的裁缝铺子是最好的。
“罗五娘的铺子,做旗袍最好。她会双面绣,如今都成了绝活。”颜一源道。
于是,他一路跟着,叽叽咋咋的带顾轻舟和霍拢静去了罗五娘裁缝铺。
一进门,顾轻舟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临窗的沙发里抽烟。
这间裁缝铺,价格外头的数十倍,故而铺面宽敞,四周设了整排的沙发椅,还有点心香茗,十分奢华。
顾轻舟看到了司慕。
司慕神色深敛,脸上毫无表情,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吞云吐雾。
“二哥?”颜一源也看到了他,热情打招呼。
司慕转头看过来。
他的目光从顾轻舟身上一掠,不带痕迹的掠过去,微微颔首,并不打算过来说句话,依旧面无表情,保持着他的姿势。
颜一源走到了跟前。
顾轻舟和霍拢静则进去挑选布料了。
“这块墨绿色的料子,最好绣白茶花,很容易出彩的,只有您这样的身段气质,才穿得出来。”小伙计正在拿料子,给一位时髦女郎往身上比。
那女郎微微侧颐,顾轻舟看到了她的脸,是魏清嘉。
“就要这块吧。”魏清嘉微笑,纤柔下颌微扬,神采似叠锦流云,美得令人惊叹。
顾轻舟不得不说,她见过的女人里,魏清嘉是最漂亮的。
当然,司夫人和司琼枝也很漂亮,只是一个上了年纪,一个尚且年幼,不及魏清嘉这般繁华盛绽的最佳年华。
顾轻舟和她错身,过去选料子。
阿静选好了一个样式,一个女帮佣给她量尺寸时,顾轻舟站在货架前选择,她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走了过来。
一回头,她看到了魏清嘉。
顾轻舟以为她要走过去,魏清嘉却停在了她面前。
“您是顾小姐吗?”魏清嘉眼波潋滟,笑容婉柔,声音也很动听,问顾轻舟。
顾轻舟点点头。
“魏小姐,您好。”顾轻舟道。
“您好,顾小姐。”魏清嘉深处纤细嫩白如玉的手,和顾轻舟握手。
两个人第一次打招呼,还算融洽。
“顾小姐,我有件事想问问您。”魏清嘉开门见山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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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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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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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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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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